信他一定能夠在某種程度上剋制住自己。
不過,或許卡萊爾今天是不該來倫敦城的。
他本是想私下裡與自己的老父親接觸一下,懷抱著最後一點微薄的希冀,希望這位年長者能夠站在一名父親——而不是牧師——的位置上看看他。卻不曾想他曾經的家裡寂靜無人。他的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雷古勒斯拐彎抹角的向鄰居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居住在這裡的那位前公會老牧師在幾天前過世了。
卡萊爾坐在高腳凳上,雙手交叉成塔狀,置在下頜前,靜默不語。
雷古勒斯回想起了自己父親奧賴恩布萊克去世時的場景,即使父子間的關係並不親密,在這種時候也會難免悲痛。他深知這時候最好的安慰方法,就是讓卡萊爾自己一個安靜一會兒。於是,他準備轉身離開房間,將空間留個卡萊爾一人。
卻不曾想,他剛轉身,自己的衣袖就被人拽住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原本只是扯住衣袖的手指,已經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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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這個動作完全是卡萊爾下意識做出來的;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也稍感詫異;不過他並沒有因此鬆開手;反而是緊攥著青年的手腕;將對方向自己這邊拉了一下。
雷古勒斯踉蹌了一步。
當他看向卡萊爾時,他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沉痛;還有悲哀,以及一絲他根本分不清的複雜情緒。
雷古勒斯斟酌著詞語;想著怎樣開導他。其實他最擅長的是嘲諷別人才對。這可真糟糕,他一點也不擅長安慰人。否則他與卡萊爾的關係,也不至於直到現在才稍微軟化。
他挑揀著不會讓人反感的話語;勸慰著卡萊爾,又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因為被握得太緊而有些不舒服的手腕。
卡萊爾聽著耳側的輕聲細語,只覺得現在的場景實在是太荒唐了。在他心情失落時,給予他安慰的人竟然是一名吸血鬼。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在他的生活突發劇變時,陪伴在他身邊,與他度過最初的那段日子的人也是這名吸血鬼。
與他交談甚歡,互相引為知己的人還是這名吸血鬼。
為什麼佔據他記憶最深、對他幫助最大、最重要的人都是這名吸血鬼?這讓他想要強行忽略最近內心裡那點剛明瞭的甜蜜又苦澀的躁動的難度,再次增加了幾分。
雷古勒斯說了好多,看著卡萊爾還是沒反應,只好這樣說道:“卡萊爾,我知道這種時候,旁人說再多也沒用。要不我先出去一下,你一個人在這裡休息一會?”
卡萊爾搖了搖頭,“不用了。放心,我會盡快調節好自己的心情的。父親他的身體這幾年裡一直不好,他的脾氣也日漸偏執暴躁,這些情緒對他的身體一點也沒有益處,因此我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在為他的逝去做心理建設了。而且在他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是比投入主的懷抱更幸福的了。其實……這也沒什麼難以接受的。”
雷古勒斯聽卡萊爾說完後,再次嘗試著轉動了下被卡萊爾握住的手腕。
卡萊爾看了雷古勒斯一眼,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緩慢地站起身來,又恢復了之前沉穩的樣子。
就好像之前把青年的手腕攥得死緊的人不是他一樣。
這性子還真是三百年沒變,看似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好吧,實際上也的確是一個好好先生,不過他在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可惡實在噎得人無話可說。
這棟已經失去了老主人的房子,沒有人會為它打掃。窗臺上放置著一個花瓶,裡面插著枯萎的花束。雷古勒斯將花束從花瓶中抽了出來,在他剛剛觸碰到花的枝莖時,花束便開始漸漸鮮活起來,當他將花束完全從花瓶中抽出來時,植物已經恢復了新鮮。
雷古勒斯將鮮花遞到卡萊爾面前,說:“去墓園看看你的父親吧。”
卡萊爾接過青年給他的花束,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對方,這種花有告白的意思並不適合用來祭奠逝者這件事了。
——雷古勒斯當然瞭解這種花的含義,不過誰讓他在這時倒黴的好巧不巧的忘了呢?
……
他們兩人以一種令雷古勒斯感到有些苦惱的情況相處著。
在未來到這個世紀以前,他曾在從沃爾圖裡那拿到的書裡瞭解到,由幾個陌生的吸血鬼組成的吸血鬼家庭不在少數,為的只是能夠有個夥伴扶持著度過這漫長而危險的生命旅途。不過他與卡萊爾現在的關係,要遠比這複雜得多。朋友?或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