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十年來,我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適應這裡,我曾經很想融入這個國家,百般嘗試過,但還是失敗了。”
“洋平,你的意思是 …… ”
“我決定回澳大利亞。”
“什麼時候?”
“那就要看你了。晴子,你願意和我去澳大利亞嗎?”
“就算我願意,現在也是不行的。”晴子平靜地說。但她的心裡已經炸開了鍋。幸福總是在一步之遙迅速地從她身邊溜走,她發現自己的運氣總是差那麼一點,總是捉不緊它。
她不由想,如果兩年前,她沒有離開上海,洋平會不會做這樣的決定?
然而,在最好的時候,是她自己選擇了離開洋平,到北平參加地下工作的。
澳大利亞……她相信那是個安寧富有的國家,和他們腳下踩著的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不同。她當然很想去看看,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那裡生活也許很幸福,但……
“我很快就要南下工作了。如果你不來北平,等上海解放時,我也會去上海找你。洋平,你會留到那個時候嗎?”
洋平點了點頭:“當然會。”他決定離開這個國家,但他也放不下晴子,人總是貪心的,什麼都不想失去,什麼都想要。
“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上海解放那一天,我會去找你,那就是說,我決定和你去澳大利亞。如果沒有,洋平,那就是我們沒有緣分。”
說這番話時,晴子平靜地微笑著,但她的心卻在流淚。
她以前把淚流在臉上,現在學會了把淚流在心裡。
她知道這也許是她一生中最後一次捉住幸福的機會,雖然有這樣的認知,她還是不確定,自己能捉得住。
她能理解洋平的選擇,就像洋平當初能理解她的選擇一樣。
她那時真的相信,自己如洋平所說的,能給他幸福;也真的相信洋平想給她幸福,但幸福裡不單隻有愛情和愛人這兩項,這也是她必須接受的事實。
洋平點了點頭。
他從晴子微笑的臉上看到了令他十分不安的東西,他希望那只是他一時多心造成的幻覺,並不是真的。
他就是因為想對所愛的人坦誠,才會千里迢迢來到北平,告訴她這個不會令她快樂的決定。
他的決定,等於是要晴子在生養她的祖國和他之間作出抉擇,對晴子來說,也許很難做出取捨。
然而,現實中的許多事,都不如想像中那般利落美好。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
現在,他相信在塵世中打滾多年的晴子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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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解放後,安田和彥一留在北平工作,宮城和彩子則隨軍隊轉戰南方。
在組織安排下,仙道、越野和晴子很快就要到南方的城市開展地下工作,以配合大部隊的攻城作戰計劃。
然而,流川、水澤一郎和邁克爾比仙道他們更早離開了北平,於二月上旬的一天登上飛往歐洲的飛機,回斯德哥爾摩。
在離別前的那個下午,仙道把流川拉到天壇的迴音壁前,他讓流川面朝北站在西牆下,然後後退著往東牆走,揚聲說:“流川,等著我。千萬別走開。”
流川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看不到仙道的身影了,他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仙道柔和的說話聲:“流川,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聽到了。你在哪裡?”流川有些吃驚,四處張望了一下。
“我在牆的另一邊。這堵牆也叫回音壁。”流川明白了。
“流川,我愛你。”
“無聊。”
“如果我這裡是中國,你那裡是斯德哥爾摩,你可不可以一直待在那裡不走開,等著我過去?我很快就可以到你身邊了。真的,很快。”
又是……很快。
流川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
他把自己的臉輕輕地貼靠在冰冷的牆上,他知道仙道很快就會從牆的那一邊跑過來,他很快就可以看到仙道那陽光般光華燦爛的笑容。
然而,中國和斯德哥爾摩的距離不只有一堵牆那麼長,當斯德哥爾摩進入暗無天光的冬季時,他也不能指望在千里萬里之外的仙道,能明白那種終日不見陽光的淒冷感受。
他眼睛一閉,心想,他也許來得及在仙道跑過來之前,把對未來不確定的表情收藏起來。
也許還來得及在仙道看到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