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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仙道笑著告訴她,洋平來到北平時,晴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洋平這個名字連同那次臨別的談話,一直是她這兩年來唸念不忘的記憶,但不知為什麼,越臨近勝利,她越不自信了:兩年了,兩年來他們天各一方,杳無音訊,過去和現在還能不能連起來?
雖然在最孤獨最痛苦的時候,她是真的把洋平,把他們臨別的約定當作了黑暗中唯一的明燈,但她已經29歲了,不再單純無知,也不再理想化,已經學會了相信什麼,懷疑什麼。
水戶洋平是作為上海民眾和平代表團成員乘飛機來到北平的。當然,他參加這個代表團更重要目的是為了見晴子一面。
站在正陽門的城樓之下,身邊人潮湧動,歡樂如海般包裹著他們,但他們甫一見到對方,均覺恍如隔世,百感交集。
晴子看著洋平,兩年不見,洋平好像沒怎麼變,但沒有變的也許只是外表,在這個瞬息萬變的年代,怎麼可能會有人一成不變?
“洋平,這兩年還好嗎?”
“不好。”洋平搖了搖頭,直言不諱。
晴子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關於金圓券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聽說現在的國統區,物價一日萬變,甚至一時瞬變,惡性通貨膨脹到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你的百貨生意很難做吧?”
洋平對於去年國民黨出臺的“八。一九”限價以及之後的商場惡夢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那是他成為商人以來第一次遇到的荒唐事。竟然有這樣的政府,在大敗之前,不僅想把老百姓的血汗錢搜刮個精光,連私人存放在國外的外匯資產也不放過。
那時的上海市場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瘋狂搶購物質的狂潮,四大百貨公司首當其衝,損失慘重。流川家族的天豐百貨已於去年年底撤離大陸市場。而他的永新百貨也已處於半癱瘓狀態。
好在他是個精明的人,早在去年上半年就預計到,國民政府很快就要對國統區尤其是上海的資本家進行大掠奪,在“八。一九”之前就把大部分的資產悄悄轉移到了海外,所以,雖然有很大的損失,卻也不致命。
他看著晴子,覺得她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模一樣,又覺得她變了很多。
在歡騰的人群中和自己所愛的人重逢,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由只是微笑。
晴子感受到了洋平的喜悅,也覺得很幸福,她想不管以往經歷過什麼,她追求的理想就要實現,她自己的幸福也快要來臨,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她看著洋平溫和含笑的雙眸,不知為什麼,又覺得有些忐忑不安,事情真有她想像得這麼好嗎?在這種時代?
她想到流川說過的話,思忖片刻,誠懇地看著洋平:“洋平,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
“那麼,洋平,你先說吧。”
“不,你先說。”
他們互相凝望著,都在心裡猜測對方到底想說什麼,是不好的事還是好的事,當然,最好是後者。
“洋平,你以前說過的話還算數嗎?”晴子問。
洋平點了點頭:“當然。我是個商人,滿身銅臭,也不懂什麼浪漫情調,但還不至於一看到年輕漂亮的姑娘,就走過去對她說,想和她過一生。我想,我還不是這麼差勁的男人。”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洋平,為了方便工作,在上級組織的安排下,我和一個同事假結婚。也就是和他領了結婚證,吃住都在一起,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不是。他是個很好的人,剛剛從軍統的看守所裡被營救出來。這件事,你能理解嗎?能接受嗎?”晴子沒有掩飾自己的緊張心情,她是真的在乎洋平,在乎他們共同的未來。
洋平沒有說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晴子喜歡流川,當晴子終於放下流川要接受他時,卻又決定參加地下工作,他們從此天南地北,失去了聯絡。
雖然離別的日子難熬,但他是真的喜歡她,所以,也尊重她的選擇,現在,晴子如他所願的,變得堅強而開朗,他是更加喜歡她了。
然而,兩年了,他也有自己的經歷,他也一直在變。
“晴子,我尊重你的理想,也尊重你,我也不介意你為了工作假結婚。我愛的是你,不是沒有愛過別人、沒有結婚或假結婚的你。但晴子 ……”洋平看了一眼已經過去的隊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