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再半月之前又向各地徵召了兵力,日前又多了近五萬的兵力,林將軍的手上近日來尚還有些施展不開,思索片刻後,便再傳簡扎,提上幾筆,遂裝入細竹筒之中後,才放飛了手中的信鴿,而信上所言卻仍只有一字,言道一聲,——準。
故而,楊釗這一方面的戰事暫時終究怕還是要消停不了了。
楊釗心道,
——那便繼續打下去吧。
……
☆、41
這場仗打了足足三天三夜;兩方的兵馬一波一波的來襲,最終折損近千的兵力,方才獲了慘勝;然而;相較而言,戎狄整整折損下來的三千的兵馬還是讓朝廷一方的將領獲得了足夠的安慰。
弓樞入帳彙報軍情的時候,掀了那營帳,抬眼看去,林將軍正在几案前怔怔的看著自己右手的手掌出神;素來寡淡的眉目之間粗粗看來;似乎並未顯露太多類似於驚惶或是猶疑的神色,然而……
弓樞咧著嘴看著帳子裡坐得端正的林將軍;笑了笑,忽而出聲問道,“將軍,你第一次殺人?”
林將軍收了手隨即放下,將視線緩緩收了回來,言道,“日後總會習慣的。”
能不能殺人和一個人究竟會不會打架並沒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即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逼急了也能趁其不備殺掉一個虯髯大漢,和殺人最扯得上關係的便是一個人的心性。弓樞心道,為將者可以不會武,卻絕不能是個不能殺人的慫人。一人既然已經領兵掛帥,便必然會出現在戰場之上,戰場上之事瞬息萬變,為將者即使再如何雄才大略,千里之外之事也不可能鉅細無漏的全然料想得到,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固然可行,必要之時,隨軍出征也往往是不可缺少的,既然出現在了戰場上,一個人就一定要能狠得下心殺人,即使他是一個將軍。
在最逢戰亂的年代,徵兵之時,即使是個實在文弱的書生也不止一次被徵召上去過,不是說不會武就不能殺人,殺人和習武其實往往是兩個概念。
弓將軍又道,“我當時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可不像將軍你能這麼容易的適應過來。”
弓樞從小習武,尚且臂力過人,早年未過弱冠的時候,弓樞曾經失手打死過當地縱馬行兇的一個富家公子,他還幾乎清楚的記得那甜腥的鮮血噴在他的臉上,第一次接觸血味的弓樞只覺得自己入目之間都是一片刺目的紅色,內心的惶恐幾乎壓倒了他當時近乎所有的理智,後來為了能逃過那次眼看就要到來的牢獄之災,弓樞從了軍,然後,近二十年過去,他便成了現在的弓樞弓將軍。對於現在的弓樞來說,殺人已經是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即使在戰場上殺紅了眼,猛然將敵人兜頭劈成兩半,軍中的將士也不會說此人心狠毒辣,他們只會說他驍勇善戰,是一個少見的英勇的將領。
弓樞這話確實是說得十分真誠的。在戰場上的時候,弓樞見過林將軍殺人,儘管從一個真正的武者的角度來說,弓樞覺得自己似乎完全可以憑藉著自己的一根手指十分輕易的碾死一個不會武而只會殺人的男人,林將軍手下殺的人甚至還沒有一個普通計程車兵多,旗令官們幾乎團團將他圍在中間,唯恐他們的大將軍出了什麼差錯,但儘管如此,只要是出現在這戰場上的人,就不會有一個不殺人的人,更何況還是一軍領兵掛帥的大將軍。
話雖是這麼說,然而……
弓將軍咧嘴笑了笑,說道,“只是,將軍你日後若還要出陣殺敵,隨行還是多派上個將領才好,手底下的將領總會多有擔心的,畢竟……”
——畢竟他是一軍統帥。
況且,真正見了將軍是怎麼殺人的之後,弓將軍撓了撓頭,心道,——倘若說出去這一軍之帥最後卻只有這麼點本事,可不是真正要被旁人笑到掉牙了。
林將軍:……
說把此事之後,弓樞這才想起了一樁的正事,畢恭畢敬的將自己懷中的軍報呈了上去,說道,“將軍,這是此次戰役傷亡之人的名單鉅細。”神色間這時候卻是多有幾分的肅穆。
林將軍隨手翻了翻手上的名冊,方才隨口問道,“總計折損了多少兵馬?”
弓樞簡單的行罷一個軍禮之後,言道,“啟稟將軍,共計損失一千一百一十三人兵力,五百七十二人傷兵,一百一十七人重傷傷兵。”
只見林將軍手上的動作忽而頓上一頓,說道,“事後清理下戰場,選塊合適的地方將我方戰死的將士一同葬了,你先自行記著這幾人的名冊,在年關之前按著人頭將銀子發放出去,差人送上一人五兩銀子的份額到他們的親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