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邊那個叫阿丹的長隨聽著眼淚滾滾,偏又無可奈何只得不斷相勸:“大爺,少喝點吧!大爺……”
莫聲谷聽在耳中心念一動,便叫來小二扔了一小塊散碎銀子給他,眼睛一掃那青年的一桌,問道:“何事?”
那小二見莫聲谷出手大方,滔滔不絕地說起運來當鋪的家事。此事今日在杭州城中鬧得極大,可說是人盡皆知。“那位大爺是運來當鋪王老闆的長子,打小跟著他爹出來做買賣,如今這當鋪大半靠他支撐門戶。他家裡還有一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幼弟,當年生產時正巧趕上債主上門,動了胎氣,生下來一直體弱多病。誰料這孩子一生下來王老闆就轉了運,買賣越做越大,所以對這個小兒子一直是又愧又愛。前兩年這小兒子受了風寒,眼看要辦喪事,那王老闆傷心地跟什麼似的。王家大爺為了救弟弟,千里迢迢跑去武當請來了名醫,那薛大夫醫術高明,不但治好了風寒還把他二弟的痼疾也治好了。王家大爺孝順,盡心盡力給弟弟尋醫問藥也是為討他爹爹歡心,怎知給自己招來了禍事!那王老闆越老越糊塗,見小兒子身體養好,要把家業給小兒子,讓大兒子淨身出戶呢。那小兒子從小是個藥罐子,經營當鋪的買賣,他懂嗎?”
小二話音一落,酒館裡的幾個客人便隨聲附和,一個道:“那王家大爺又能幹又孝順,王老闆是豬油蒙了心!”一個又道:“長幼有序,便是再喜歡小兒子也不能越過了大兒子去,王老闆這麼做,是害他們兄弟離心!糊塗!糊塗啊!”
莫聲谷心下一驚,趕忙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強笑著道:“或許是這小兒子確有才幹?”
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隨即答道:“若真有才幹,便該給他本錢,讓他自去頂門立戶。若是成了,那是他們王家興盛;若是失敗,做大哥的難道還能少了弟弟的一口飯?如今偏要奪了大哥的名分給弟弟,大哥這些年的辛苦暫且不提,他們兄弟離心才是取禍之道啊!”
莫聲谷心中五味陳雜不可辨數,他不由轉頭望向對面那桌的王家長子,那青年喝醉了酒早趴在桌上昏昏睡去,眉頭緊鎖著彷彿胸中有無盡的鬱憤難以言說。不知為何,莫聲谷心下一痛,竟是想到了宋青書,想起他失蹤的前一日,他神情冷淡而倦怠地道:“無忌的才幹遠在我之上,有無忌照看,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青書……”莫聲谷情不自禁地望著窗外地無盡虛空低喊了一聲。青書,你究竟身在何處?
莫聲谷正暗自發愣,酒館外又走來兩人,一個青衣小帽一副僕從的打扮,另一個卻是一名神色黯淡憔悴的女子,此人正是秀娘。那僕從一見莫聲谷桌上擺著的長劍便眼前一亮,趕忙扶著秀娘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施禮問道:“可是武當派莫聲谷莫七俠?”
莫聲谷一怔,只道:“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那僕從即刻面露喜色,趕忙道:“小人是杜老闆的家僕,小人身邊的這位女子與莫七俠欲尋之人頗有淵源。”
莫聲谷立時站起身,一把扣住秀孃的手腕,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莫聲谷老於江湖,一眼便看出秀娘並非良家,這便低聲道:“隨我來!我們上樓再說!”說著,他用力一扯秀娘,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原來那日宋青書要去丐幫尋仇,留下書信要秀娘去找杜老闆,請杜老闆派人送她去武當。秀娘害怕丐幫事後來找麻煩,依言帶著書信去了杜老闆的布莊。然而那夜之後,她始終不曾聽到丐幫中傳出宋青書的半點訊息,她記掛宋青書的生死,怎麼都不肯離開杭州。正巧杜老闆又帶著含光劍去了武當,杜老闆的手下僕從不敢為難這位貴客,只得由著她。直至收到杜老闆在武當山上傳來的飛鴿傳書,交代手下見到莫聲谷之後好好招待,他們才匆忙帶了秀娘來尋莫聲谷。在找到悅來客棧之前,他們已經找了四家客棧。
聽秀娘淚水漣漣地說完與宋青書相識的經過,莫聲谷的面色數變,緩緩道:“與妓女結拜,為妓女出頭,武當威名、俠義二字……好!好!”他的眼眶瞬間一熱,愴然道,“青書,做得好!不愧,是我武當弟子!”他狠狠喘過兩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才向秀娘拱手道,“如此說來,那夜之後姑娘便再不曾見過青書,也不曾有他的訊息?”
秀娘含淚點頭,哽咽著答:“沒有,再沒有他的訊息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求昌叔去丐幫打聽訊息,昌叔說丐幫分舵抬出很多乞丐的屍首,我趁夜色一個個去看,我看到了賴三還有他那三個乞丐兄弟,就是他們害死了阮娘。可是沒有小乙哥,一直都沒有再見他……”
沒有見到屍首,那就是還沒有死!莫聲谷心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