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青書所言,六哥的婚事難免教人憂心,正是懷著這樣矛盾的心情莫聲谷來到了靜室,想找宋青書問個清楚。誰料才剛走到靜室外,裡面已有人聲傳出。
“當初是誰大言不慚說自己不要機會?現下又如何?這才過了多久這麼快就風水輪流轉了?”
聽到馮默之明顯冷嘲的語調,莫聲谷不禁微惱地暗自皺眉。觀馮默之平日言行,豈不是比青書更為爭強好勝得勢不饒人?才剛重入武當門下就已故態復萌冒犯師兄,這武當的門規他心中到底記得多少?宋遠橋本非長於謀算之人,當初對宋青書故意讓師弟們為難馮默之的事就已頗為不滿,得知他有偽造書信陷害他人的劣行之後,便由此及彼地推斷到,他為難馮默之的真正原因恐怕不是要讓俞蓮舟心軟而是攜私報復。從表面看這樣的推斷並無破綻,然而莫聲谷卻是早已從方振武處知曉,馮默之在山下一跪原就是靠青書的指點。便是莫聲谷不喜馮默之為人,卻也不得不承認馮默之於習武之道極有天分,而他又與青書向來不睦,若是青書當真是那等爭鋒善妒之人,又何苦讓馮默之重列武當門牆給自己找不痛快?這些年,青書對馮默之處處忍讓,莫聲谷不信那是因為青書無能,那便只有一個可能。留著馮默之,原就是青書在磨練自己的胸襟。這樣的一個師侄,如何會是那等造謠生事陷害他人的卑劣之徒?似是要證明莫聲谷所料不錯,馮默之的下一句問話立時便顯出了他真正的心意來。
“宋師兄,你什麼都不肯說讓我怎麼幫你?”
一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的宋青書沉默許久終於言道:“這件事,誰也幫不了我!”此時已近傍晚天幕低垂,宋青書獨自跪了一日之久又滴水未沾說話時已然微微氣促。他說完這句停頓了片刻才又低聲續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走吧!”
馮默之充耳不聞,反而走到宋青書的身前蹲下,雙手託著腮滿是疑惑地道:“你平時乖地就跟牽線木偶一般,這次做錯了什麼?便是為了先斬後奏賒購茶葉之事,也不用這麼罰你吧?更何況你是治好三師叔的大功臣,究竟是何等大錯,連這麼大的功勞背在身上,也不能功過相抵?”
宋青書心中一痛,竟又想到了前一晚爹爹宋遠橋的咄咄逼問。他原以為治好三叔爹爹會高興,賑濟災民太師父會高興,使馮默之重回武當二叔會高興,他的武功不廢三叔會高興,不想爹爹卻只當他是爭強好勝不能容人。“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
“宋師兄,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馮默之無奈地道。
“滾!”宋青書猛然睜開眼厲聲怒喝。
馮默之被宋青書唬地一跳,他生性高傲如何受得住宋青書的冷語,當下冷笑著道:“好!好!你既然不願領情,我也樂得清靜!”大步衝到門口,又忍不下氣轉過頭來怒吼,“宋青書,你有本事就接著絕食!絕!我看你爹會不會心軟!”“砰”地一聲狠狠摔上大門,才剛走出兩步馮默之便見著了正站在門外的莫聲谷。他雖心頭忿忿卻不會忘了規矩,當下整理儀容從容施禮道:“見過七師叔!”
莫聲谷怔了片刻才緩緩回神,神不守舍地應道:“哦,免禮。”頓了頓,又神色恍惚地補充,“青書……他心裡不痛快得罪了你,你莫放在心上。”
做長輩的向晚輩賠罪,便是代人受過馮默之又如何受得起?他驚駭不已地退後幾步,趕忙躬身回道:“七師叔且安心,宋師兄於我有莫大恩德,我自是體諒的。”
莫聲谷欣慰地嘆了口氣,卻終是沒有進去看宋青書,他知道他也應該問不出什麼來了。那一晚,宋青書仍然沒有向宋遠橋低頭請罪。
昏昏沉沉地跪到第二日,才過了早課不久,真武大殿上忽然傳來了悠長的鐘響。宋青書熟知武當規矩心知三聲鐘響意在迎客,必然有貴客蒞臨武當。只是來人究竟是誰,宋青書卻是一無所知。不多時房門悄悄地被人推開,是明湛鬼鬼祟祟地閃了進來。雖然宋遠橋早吩咐了不準給宋青書送食物,明湛卻仍是偷偷帶了饅頭過來。“宋師兄,好歹吃點東西吧!師父還沒消氣呢!”
宋青書冷著臉不看明湛遞來的饅頭,只問道:“是誰來了?”
眼見宋青書仍在與父親賭氣不肯進食,明湛也頗為無奈,回道:“是峨嵋派的滅絕師太和她的弟子靜玄師太。”
“滅絕師太如何會來武當?”聽到明湛這麼說,宋青書心頭不由一驚,滅絕師太為人孤僻,他還記得上一世五叔五嬸過世之後她從未踏足武當一步。
“這個我也不知情。太師父如今仍在閉關,師父和幾位師叔都已在紫霄殿內恭迎。”明湛對於滅絕師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