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交際往來,卻不知為何竟害了他們的十夫長,以致那些元兵要追殺他們父女。元人兇殘率獸食人,佔了漢家江山卻不會坐江山,因此忽必烈在位時便招降了一批喪失氣節的漢臣,如留夢炎、葉李之流,許以高位金銀為其爪牙。然而忽必烈過世之後,元廷內皇位的爭鬥愈發激烈,隨著那些曾經身著朱紫的漢人臣子也開始漸漸等同於一頭驢的價值,元廷上願意為蒙古人賣命的漢人也就越來越少,便是詩書傳家的名門之後也情願閉門耕讀少有出仕為官。這程立言既為漢人卻又甘當元廷的官,殷梨亭不免有些看他不起。見死不救非俠義所為,可在殷梨亭看來,程立言既然印�杖プ雋嗽�⒌墓伲��朐�⒛殖齙氖亂膊還�槍芬Ч範�選�
殷梨亭不願當這對父女的保鏢護衛,哪知那程立言雖著儒服卻無一絲文人尊嚴,死抱著殷梨亭的大腿哭道:“俠士若是不肯援手,我父女難逃一死!與其死在蒙古人手上,還不如死在漢人手上,請俠士成全!”
殷梨亭束手無策,求救也似地望向程小姐。不料,這位方才還能掄刀砍人的程小姐,此時竟也只是嬌弱地扯著袖子,哭地梨花帶雨不勝可憐。“爹爹,女兒這便與你同去了罷,爹爹……黃泉路上我父女也能彼此扶持……”
殷梨亭心頭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多年之後他才明白到這種感覺名為——哭笑不得。百般無奈之下,殷梨亭只得領著兩人暫時在城外的一處破廟安身。當天晚上,殷梨亭便漏夜潛回定遠縣,砍下那位蒙古百戶力赤的人頭掛在城牆之上。心腹大患身死,再無人追殺他們父女,殷梨亭原以為程氏父女必會對他感激萬分,他也好順勢卸下保鏢職責。哪知,原本以為殷梨亭棄他們而去,在破廟中惶惶然不知進退的程氏父女聽聞殷梨亭的所為,頓時收斂了慶幸的笑容。程立言更是如遭驚天霹靂般失聲叫道:“你殺了力赤?你當真殺了力赤?”
殷梨亭見程氏父女俱是一臉驚駭也不知是何道理,只懵懂道:“人頭都已掛在城牆之上,還能是假?此人一除城中元兵群龍無首,程先生與令嬡當無恙矣。”
“糊塗!莽夫!我城中百姓無生路也!”程立言勃然變色,指著殷梨亭厲聲痛罵了幾句便踉踉蹌蹌地衝出破廟,解下韁繩上馬揚鞭而去,竟連女兒也顧不得了。
“爹爹!我與你同去,爹爹!”程小姐也跟著跑出來去解另一匹馬的韁繩。只可惜程小姐畢竟仍是官宦子女,雖掄得起刀卻實不曾學過騎馬,幾次努力都不曾上得馬去。
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殷梨亭這才走了出來,傻乎乎地問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還敢問怎麼回事?”程小姐本就是又急又氣,如今見罪魁禍首這般懵懂無辜,更是心中狂怒,只恨不得一個巴掌扇到他面上去,此時面容扭曲語音尖刻,哪裡還有半點閨秀的模樣。“元軍鐵律,首領死從者活則從者盡斬!那力赤更是清流縣千戶的內侄身份不同,你如今殺了他,他的手下為求自保,必要尋出兇手給千戶大人一個交代。你跑了,我城中百姓必會被當作替罪羔羊斷無幸理!當真是俠以武犯禁,古人誠不欺我!”
殷梨亭面色一白,頓時明白到自己這一步算是走錯了,自他行走江湖以來殺過綠林盜匪也殺過行兇為惡的元兵。只是對於那些同樣惡貫滿盈的蒙古官員,他要仗劍行俠,師父和師兄們總告誡他謹慎行事不留首尾。他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元廷氣數未盡,師父和師兄們是怕他魯莽行事連累師門,如今想來應該也是怕連累百姓。殷梨亭心下一橫,當下言道:“那千戶是誰?我這便去殺了他!”
“莽夫!愚蠢!”程小姐氣急反笑,“殺了千戶還有萬戶,殺了萬戶還有太尉!你便是殺了皇帝又如何?這是元廷的天下,蒙古人命貴千金,我漢人不過是四等奴隸。難道你還要領兵造反不曾?”這番話可謂大逆不道已極,程小姐於氣憤之下失口說出便是一陣凜然。兩人沉默對視相顧無言,只聽得樹葉被一陣冷風吹地沙沙作響。
片刻後,殷梨亭忽然開口道:“事已至此,不知令尊與程小姐作何打算?”
程小姐見殷梨亭至今仍是這般傻呆呆不知輕重的模樣當下便氣地臉歪嘴斜,只是想到仍有求於他不得不忍著氣言道:“那些元兵平日裡就視漢人百姓如馬牛豬狗,如今尋了藉口怎不會盡情燒殺擄掠?性命都難保了,何惜財物?為今之計唯有舉家逃亡,或逃往山中或投奔親戚,總要儘快離了定遠縣才好。”
殷梨亭昨日才剛路過定遠縣,縣中百姓不下數千,如今才死了一個蒙古百戶,蒙古人要來尋仇,這數千人想到的竟不是反抗而是逃亡。想到此節,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