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這回真輸了。
“卻邪是很重的。”葉修卻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嘲笑於他,只道,“若你要拿起它,便要想明白自己要靠它走到什麼地方。”
孫翔咬著唇,一言不發,只看葉修轉身回到興欣席上,才慢慢下去了。陶軒壓著性子勸勉幾句,才道:“看來我們現在是各自勝負,又和未戰之前一模一樣了。只可惜,我們這邊還有肖先生,卻不知道興欣山莊準備派誰上場?難道是藍雨閣前閣主不成?”
魏琛正要搭話,卻看對面肖時欽微微一笑:“依我看,倒是不必費這麻煩了。我代嘉世認輸便是。”
陶軒悚然,卻見肖時欽施施然站起,走到他面前道:“陶莊主,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到雷霆院來,與我辨王霸義利之事?”
“——我卻以為,先生與我一樣,都不耐那等道學家言語。若說‘心懷私利,便不可論王道’,因此鄙漢唐而崇三代,不過是將生民之利與一己之私混為一談,只做了冠冕堂皇樣子、失了為生民立命之意。”陶軒雖感到大勢已去,卻也侃侃而談,不願露出半分頹勢,“我只以為,我與先生所想一拍即合,才延請先生到我嘉世為客卿,卻不料,先生竟然臨陣生變,”他說著,帶了幾分沙啞,“直是陶某有眼無珠了。”
“難為陶莊主還記得如此清楚。”肖時欽神色一絲不亂,“只可惜,陶莊主所言‘王霸並行’,裡面又有幾分是天下大義,幾分是你自己私利?旁的不說,單說你將葉修逐走,要他第一不復言自己是嘉世門中人,第二留下卻邪及一葉之秋名頭,第三更要他一年之內不可另投他門——卻又是他犯下什麼錯事,教你這般對他?這也罷了,之後你門下如何在江湖之中散播謠言,將他說成忘恩負義之輩,又如何說?”
他這話一出口,場中已全然鼓譟起來。之前肖時欽陣前忽然反水,許多人面上不露,心裡還是覺得這手極不光明;偏偏他此時一口道出當年真相,這所謂三事,無論拿到哪個江湖人面前都決然接受不了,更何況以鬥神一葉之秋那般地位?陶軒此時便算再鎮定,也免不得面如紙色,直道:“肖院主玩笑了,玩笑了。”
“是不是玩笑,相信陶門主心裡有數。”肖時欽嘆口氣,“可惜,我也是到了嘉世才發現還有此等內情。若不趁這般機會教天下英雄知道了,才真是使江湖之中邪風四起,使我等一眾習武之人無枝可棲。”
這話說得極是誅心,四下一時已是鼓譟聲起,竟都是一面倒罵陶軒的。陶軒此時臉色直如灰土,在一片罵聲裡只憋出一句:“我和你有什麼仇,肖時欽?”
肖時欽微微一笑,輕輕道了一聲:“——不過各為其主罷了。”說罷,竟是規規矩矩行了一禮,便回身走向雷霆戴妍琦處;而戴妍琦笑如春花,朝著肖時欽行了個禮:“院主辛苦。”
這時候,正中韓文清舉起了手,做了個肅靜姿勢。他資歷於一眾中最深,再加上他威嚴自重,此時一動作,全場便都靜了下來。而韓文清連看陶軒一眼都不看,只道:“勝負已分。葉修,這金牌便是你興欣的了。”
“辛苦諸位。”葉修朝眾人團團作揖,便朝場邊供奉金牌的香案走了過去。
此時陶軒什麼也顧不得了,只道:“葉修,嘉世當年,亦是你一手建立起來,難道你就忍心叫這盛名墮於你手下嗎?”
“如果嘉世這塊招牌終得落下,老東家,我希望它能砸在我手裡。”葉修回頭看著他,竟是分外平靜。
陶軒眼睛都紅了:“你總是說我終究不是練武之人,卻也別忘了,若最初不是我請你們來嘉世門中——”
葉修竟是笑了一下,道:“老東家,你還是不明白。這跟在哪兒,入不入門派,成不成勢力都無關係。緊要的是手裡的劍,身邊之人。將虛名看得比人還重要,正是嘉世今日敗因。”說罷,他已是伸出手,拿起了盛著小小金牌的楠木盒。
四周先靜了一瞬,隨即便歡聲雷動。常先也不禁用力鼓掌,連著叫好,半晌才忽然覺得,似乎在葉修說那句“身邊之人”的時候,朝這邊瞥了一眼?他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卻發現,之前那個在他旁邊的黑衣青年已不知何時不見了。
這一廂,那黑衣青年已是離開了演武場,沿著嘉世山莊長長臺階向下走去。陽光一照,竟照得他臉色顯出一層不正常蠟黃,若是有識之士見了,便知道那自是精製出來的易容面具。此時演武場中眾人還在交談,山道上原本嘉世弟子也不見一個,只有他一個人獨行,看起來煞是寂寞。偏就在他走了一半的時候,後面傳來一聲喚:
“小周!”
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