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說到此處也嘆了口氣,“直到飲了三巡,那侍郎點點頭道,‘若諸位執迷不悟,也只好吃一盞罰酒了。’竟然還是要動手的架勢。我們便各自操刀,唯對方都是兵士,數量又多,心裡已經發狠想著便多殺一個也是賺了。這時候張軍師道:‘侍郎雖然好謀算,但不覺得,此地離京城太近了麼?’當時我們兩隊人馬,正停在道邊,劍拔弩張圍攏做一團,而軍師這句話說出去,便聽見北面馬蹄聲杳杳而來,來了一十八名黑衣騎手,為首一人做朱衣文官打扮,道:‘劉侍郎,這件事,您似乎管得太寬了一些。’”
春易老一凜,道:“——這人難道是?”
“不錯,便是葉修那個同胞兄弟。”想到當時情形,夜未央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個詭異表情,但還是向下說去,“當時葉秋只道:‘此間事,我三零一番既來了,便自是我等料理,多謝劉侍郎照料至此。’那侍郎知道自己這事算是黃了,面子上寒暄兩句,總算帶著士兵走了。我們眾人剛放下心,便聽軍師說:‘便最後一程,亦不可放鬆警惕。’說罷,竟是跌倒在地。”
眾人皆一驚,藍河心念電轉,道:“可是酒中有毒?”
夜未央點了點頭:“是。不知誰給那侍郎使的計策,雖然用的是一把壺,內中實際是兩重心,可嘆我們只看對面是個官兒,便失了警惕……”
而青年想一想,道:“——只怕,張先生應是看了出來?”
“雖瞞過了我們,哪裡瞞得過軍師?”夜未央嘆一口氣,“只是他為了拖時間,免得當即動起手來,便自己一人擋在了前面。”
眾人感嘆一晌,茶小夏道:“便算霸圖多杏林弟子,能有那解毒法子,但也照樣是自損八百……只怕韓大當家極是憤怒罷?”
夜未央嘆了口氣:“何止。那幾日,他頭上便跟自帶了片烏雲似的,走到哪兒陰到哪兒。便算後來張軍師醒轉過來勸他,也不成。那時節我們鏢也送到了,便在京城皇風營裡寄居,等著張佳樂林敬言二位客卿過來匯合。三日後,張林二人並著秦牧雲、宋奇英都來了。韓大當家只天天在堂上坐著等他們,見他們來了,第一句話便是:‘操傢伙跟我走。’”
大家心裡都想這難道是要謀殺朝廷命官?又看夜未央一笑,道:“當時我們也嚇了一跳,也不敢攔,就遠遠跟著諸位當家到了侍郎府邸。那侍郎家人出來問話,大當家只從懷中掏出一張工部文書——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弄來的,道此宅年久失修,恐坍塌傷人,只得拆了。說著,一拳轟了前廊一根柱子。張佳樂早便知道端倪,跟著吆喝一聲‘要命的閃’,竟是將雷火彈漫天花雨一樣打了出去。我們也樂了,跟著上去就拆啊,不到一刻,就把偌大個侍郎府夷為平地——那侍郎剛跑出來,就看著自家正堂擦著他腳後跟塌了下來,嚇得他尿了褲子。韓大當家正站在院裡,看著他,只道了一句:‘這房子忒不結實。’便帶著我們轉身走了。”
這話說完,屋中眾人一時都笑起來,紛紛道:“痛快痛快。”茶小夏更道:“素來便聞霸圖會行事爽利,今日聞聽,果不其然,便是比痛飲一場還要痛快。”眾人又嘲一回那無用京官,最後藍河問:“這位小兄弟,你既從輪迴城上來,眼見諸事,亦是定有可觀之處,何不與我們說上一二?”
那青年靦腆一笑:“有固然有,只可惜,並不若諸位前輩故事那般快意。”
眾人想到之前傳聞,又道:“這次輪迴被圍七日,想來必是極慘烈的。”
青年沉吟片刻,道:“其實初幾日,我等仗著城堅,又備足滾木礌石火油諸物,眾人輪值,還算支應得下。最慘時候,還在第五日上。”
四
春易老這時也插進來,問:“輪迴城圍城一事,傳到朱雀軍裡,都已經是第三日時候事情了。卻不是說本來雍州守軍還在前沿,戰火不會波及輪迴城嗎?”
青年點頭:“開始確實如此。我興欣一眾,也主要是代百花谷送當時特製一批強弩過去,因為當時一應物資,都在輪迴城中轉,自然我們也就押送強弩到了輪迴。剛到得城中,就聽說前線守軍大幅潰敗退散下來,這訊息不及半日,殘兵便進了輪迴城,說是黨明一支精銳便追在後面——原來更北一線,黨明與我玄武軍相抗,在青龍峽、白水灘等處鏖戰不已,眼看陷入僵局;便出了奇兵,想越輪迴而過雍南,以包抄大軍後路。”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這話一出,春易老和藍河都神色嚴峻——他們當時隨朱雀軍正向雍南移動,自然知道形勢如何危急——若不是輪迴城頂住了,朱雀軍便是調轉不及,眼看便要被黨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