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迴避著那個最後的時刻。
終於最後一張紙也讀完了,檔案夾的最下面是個信封,裡面裝著袁朗的轉業申請。那張紙不再是手寫的,仿宋的字型列印得整整齊齊,看上去不像是真的。
短短的申請,鐵路讀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寫得太使勁,紙都劃破了。他感覺像是親手掐滅了自己心裡最後一點微弱的希望。
這一個夜晚,有無數的往事掠過,就好像一生一樣漫長。
他想起還在老虎團的袁朗,還是他的小南瓜時候的袁朗,剛進了A大隊意氣風發的袁朗,神采飛揚地削著南瓜的袁朗,進了他的辦公室就去摸他煙的袁朗,他的每一點音容笑貌,喜怒哀樂。他一直追隨著自己的腳步,默默地期盼;自己一直關注著他的成長,看他怎樣走向巔峰。原來他們之間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原來他們之間發生過這麼多事,這時要硬生生撕開,才覺得是如此撕心裂肺。
“媽的!”鐵路把手裡沒點燃的煙揉了個稀爛,他把筆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指重重地打在辦公桌上,一下就腫了。
媽的!媽的!媽的!
他的手撫過額頭,手指上的傷疼得鑽心,可是他就像沒有感覺到。事情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這就是他的第二次機會嗎?
或許,或許當初袁朗就不應該遇到他,或許袁朗就不該進A大隊,或許那樣他會有個別樣的人生……
鐵路感覺如困獸。
至少……至少現在他還好好地活著。
“你認為現在他還可以好好地活著嗎?”那個人又出現了,他這次穿了一套叢林迷彩,手裡提著一把九五突,靠在鐵路辦公室的窗戶旁邊,還是笑嘻嘻地說。
鐵路的動作迅如疾風,一下把那個人按在了牆上,手肘壓住了他的脖子。致命的部位就在他手指之下,脈搏微微地跳動。
“你到底是什麼人?”鐵路早就把鎮定扔到了一邊,他現在渾身散發著嚇人的怒火。
“我是你的機會啊。”那個人的表情和聲音還是和袁朗玩鬧時一樣不著調,“他是個天生的軍人,現在他退伍了,你真認為他還能好好活?”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推了推鐵路壓在他脖子上的手,沒有推動,他卻毫不在乎的說:“你就把它當成個遊戲吧?投入其中,看看結果怎麼樣?”
鐵路眼睛一下變成深黑:“這一切對你來說只是個遊戲?”他的拇指微微發力……
這個人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你也不想害死你的另一次機會吧?”
“另一次機會?什麼?”
他笑了:“你沒有讀過童話故事嗎?故事裡的人總是有三次機會的。你就不想再試試嗎?”
鐵路想著袁朗後背上的彈孔,他想著那個下午袁朗一直含笑的眼睛,他想著袁朗冰涼的嘴唇,他想著袁朗列印得整整齊齊的轉業報告:“我當然想。”
那個人的英文帶著美式的口音,說得像吳哲一樣:“as you wish。”他又打了個響指,整個世界又陷入一片混亂的光影之中了。
第5章 貳:我自己問自己
The worst battle is between what you know and what you feel。
等周圍混亂的光影平息下來的時候,鐵路發現他居然身在野外。
耳邊是微微掠過的風聲,鼻端是草地特有的若有若無的清香。他站在一個小小的樹林邊上,面前是一片茂盛的草地,現在大概是入秋的時分,天空晴藍,草色一片金黃,樹林的葉子也紅黃橙綠,一片斑斕,景色十分好看。
鐵路出於長時間的習慣,立即在草叢中找個位置先隱蔽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往周圍四下打量了一番,沒有顯著的參照物,毫無頭緒。再看自己,迷彩作訓服,85式微衝,開啟彈匣,鐵路微微鬆了口氣,空包彈頭,不是實彈。那就是說,這並不是實戰,他胸口帶的胸條是藍色的,那麼應該是一次演習,他照例是藍軍。
可是紅軍在哪裡呢?
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喉式通話器上輕輕彈了兩下,等了良久也沒有得到回答。是通訊靜默,還是受到了干擾?反正他和不知道是誰的總部失去聯絡了。
鐵路忽然發現自己的肩章,是一槓三星,上尉?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怪不得後背上覺得輕鬆很多,因為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受過傷,身手體力也比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