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慢慢睜開。他又悲又喜地抓住公瑾的手,“是我,我來了。”
公瑾仔細地看著他,眼眶有些溼潤。短暫的靜默後,他說:“南郡失守,是我的責任。”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仲謀低著頭哽咽著說,“是我不該相信他們。”
“仲謀……把柴桑研究中心的母星專家放回劉玄德那邊,殺了他們也不會有用。”公瑾反握住仲謀的手,強打著精神說:“我們要和劉玄德繼續做盟友……只有取得他們的信任,才有機會奪回南郡。”才一會,他的額上就冷汗直冒。
“要等多少年才會有機會?”
“不管要等多少年。”公瑾望著他的眼睛,“……我相信你能忍耐。”
“我會奪回南郡,我發誓。”
公瑾勉強勾起嘴角,顫抖著嘴唇笑了。他轉過頭,望著艙門的方向,目光彷彿透過艙門投向戰艦之外,“仲謀,他們……都是忠誠勇敢的軍人,面對敵人從來不會畏懼……不要為他們的直言快語動氣,他們隨時願意為江東而死。”
“我知道。”他啞聲說。
“奪下南郡之後,就帶著他們穿過星門,到更遙遠的星域去。”一滴淚從公瑾的眼角滑落。
仲謀的心裡一陣鈍痛,他緊握著公瑾的手,全身都在發抖。“我答應你。”
“請解除我的職務,讓子敬擔任艦隊指揮官。”這是公瑾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仲謀將公瑾摟在懷裡,他說我們一起回柴桑。仲謀找來公瑾的外套替他披上,仔細地幫他繫好衣釦。子敬走進船艙他也無動於衷。
仲謀帶公瑾離開藍芽號的時候,軍官們已經在停機坪上等著。子敬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眼窩深陷,模樣憔悴不堪。他對子敬點了點頭,將責任和重擔交到他的肩上。
穿梭機離開艦隊駛入星門,將艦船閃爍的燈光隔絕在星門之外。他側過頭望著公瑾的臉,八年前他們也是這樣乘著穿梭機穿過這條躍遷軌道。那時候公瑾對他說的話他大多已經忘記,只記得公瑾問他南郡是不是很美,他說很美。
他的肩膀挨著公瑾的肩膀,手掌覆上公瑾的手掌。一路上他說了很多,他說你要等著我,我會奪回南郡,到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母星的大海。
TBC
48
窗外下著瓢潑大雨,厚積的雲層遮住光線,天空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機器侍從忙碌地將星域投影儀搬到臥室,調整好後將臥室的燈全關上,群星就在狹小的房間裡閃爍。公瑾半靠在床上,身體已被病痛折磨得疲憊不堪。投影的熒光落到他身上,有種朦朧的不真實感,彷彿他也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像,無可觸控。
其實仲謀害怕失去他,每晚都會擁著他入睡。有時忍不住情動,小心翼翼地解了衣釦與他纏綿。公瑾也由著他來,只隨著他的動作低低喘氣。肌膚相貼氣息交纏,最悸動的時候卻總感到絕望,彷彿身在深濃的黑霧裡,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來。
就在昨天,在這間臥室的走廊外,醫生帶著悲傷和憐憫的神色告訴他公瑾撐不過這個月。他抓著醫生的胳膊說他不相信,求醫生再想想辦法。他說只要公瑾還活著,哪怕只有一口氣他都不會放棄。
他想他一定不夠堅強,這麼多年還沒有做好失去公瑾的準備。
公瑾操縱著星域投影儀在浩瀚的星海里遊移,讓影像定位到一個離江東很遙遠的星系,將星系裡某顆不起眼的行星放到最大。這顆行星滿布塵埃,只有灰敗的顏色,它的外圍殘留著幾顆殘破的衛星,儘管它們已經停止機能,仍環繞在它的周圍隨它轉動。
公瑾伸手觸碰還在移動的衛星,他的眼裡有迷濛的霧氣,卻微微揚著嘴角顯出驕傲的神色:“這些是天基衛星EW00、EW01、EW02,它們的服役時間是三十年,是周家在母星為帝國製造出的最後一批軍用衛星。”
仲謀凝視著他蒼白的手指,沒有開口。
“它們被造出來戰鬥,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價值。”公瑾的肩膀有些不自然地抖動。
“別說了……”
“我已經沒有價值。”公瑾從投影中抬起頭面對仲謀,“仲謀,能陪你走這麼多年,我已經滿足。”
“不要說再見,別說。”他低下頭,一滴沒有控制住的淚從下眼皮直接落到冰冷的地面。
“每個人都有離開的時候。”公瑾用雙手捧起他的臉,凝視著他的眼睛,“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會比我走得遠得多。你是江東的主人,你擁有整個江東的忠誠,子布義封子敬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