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
張眼看時,已是穿越了纏繞于山坳間的濃黑霧氣。然此時月光仍是渾濁難辨,只餘依稀模糊光線照亮四方。
他二人目力極好,光雖微弱,還是清晰可見不遠處兩山交接間,由前代佛門高僧布結下的封印。
兩人對望一眼,皆是凝重之色。再要舉步向前時,暗夜裡忽傳來細微破空聲。
楓岫主人羽扇輕搖,一手攜了拂櫻齋主,身形倒轉而起。只聽“唰唰”數響,方才落腳處已多了幾隻羽箭。
未及落地,數十種暗器又忽的自四面八方打來,電光石火地發出一片寒光。
兩人身動手揚,卻比那暗器更快。楓岫主人扇柄一劃,真氣直貫,拂櫻齋主單掌平舉,勁走四方。只聞一片金屬鏗鏘聲響,襲來的暗器盡數落於地面。
忽的一人拍手輕笑,聲冷異常,“苦境的高人,果然名不虛傳。”
楓岫主人優雅地輕落地面,紫瞳微張。只見那渾沌視線裡一條人影緩緩化身而出
四周空氣忽的壓迫上身,天地為之震盪不安,邪氣直衝雲霄,讓那無光的夜晚更顯黑暗。來人笑聲不停,袖袍一揮,漫天黑羽貫衝而下,變成千萬鋒利的殺器。
楓岫主人一步上前,雙掌運化真氣磅礴,形成最嚴密的守勢。洶湧襲來的黑羽皆被那無形真氣所阻,在離兩人一丈外四下飛散。
黑羽紛飛,是最詭異的悽美之景。那人眼梢下的一抹墨青邪紋一晃而過,黑髮三千無風輕揚,“慈光之塔昔日的驚歎——凱旋侯幸會了。”
凱旋侯——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那是代表火宅佛獄最高利益的三公之一。
俊美邪目輕挑,瞳仁青黑如死水,是可吞噬靈魂的黑暗。尖利薄唇微勾,驚心動魄的美豔,是讓人醉生夢死的邪魅。
火宅佛獄豈非多年前已被盡數封印在血闇沉淵之內,而眼前之人可是漏網之魚?然他如今出現於此,血闇沉淵又恰逢如此異變,若說不是為破解此處封印而來,實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釋。
然而邪靈敗滅,妖世浮屠沉寂,莫非這世間還有其他方法可打通血闇沉淵的通道?
盤算的心思倏忽而過,面對眼前陌生的敵人,楓岫主人正欲開口,忽聞身後輕微響動,回頭一看,不由皺眉道:“拂櫻!”
而身後的拂櫻齋主身形晃了兩晃,終是腳下一軟,倒在了楓岫攬上來的懷裡。
修長的眉峰緊蹙,雙唇已是蒼白,掩不住的痛苦之色,隨著額間冷汗一滴滴滑落。不遠處的凱旋侯靜靜看著這一幕,好似早有預料,負手緩緩揚起冷笑,“你早該想到有這一天,拂櫻!”
“呃——”痛苦的呻吟自唇邊溢位,琥珀色的眼微張,攥緊了楓岫主人胸前衣襟,似想說什麼,終是無力開口。
楓岫主人手一揚,探上拂櫻脈息。卻驚覺拂櫻齋主體內真氣紊亂至極,橫衝直撞,竟有全數倒衝心脈之象。饒他素日機謀善變,此時也不由變了神色,“這是——”
“是蠱。”對面之人冷笑著接過言語,玩味地看著那粉衣人在痛苦的邊緣掙扎,“蠱毒反噬,這是背叛佛獄之人應有的下場。”
紫瞳冷冷盯視過來,凱旋侯不氣不急地悠悠微笑,“真氣逆衝心脈,終致爆體而亡。他之母蠱在吾手上,想救他,就拿兵甲武經與雅迪王遺書來換罷。”
楓岫主人一面抱起拂櫻齋主,目光愈見冰冷,“吾亦可選擇殺你,毀掉母蠱。”
“吾勸你不要做這樣的嘗試。”凱旋侯輕輕一笑,“在你殺吾之前,吾有足夠多的時間毀掉母蠱,到那時他依然活不成。”
紫衣人唇角慢慢抿緊,卻是再沒言語,足尖一點倒飛入黑霧之中消失不見。
尖利唇角上那抹譏嘲的笑意逐漸加深,凱旋侯青黑的邪目幽幽亮起,“楓岫,吾倒要看你會如何做——”
當拂櫻齋主漸漸從痛苦的深淵中恢復意識之時,已是漫長的三個時辰過去。
那個人的雙掌一直抵於背心,真氣源源不絕地灌輸到體內,助他壓制住了紊亂的內息。
他動了動唇,“楓岫……”
那人雙掌一劃一運,真氣倒收而回。
回頭,依稀還是那人榮辱不驚的淺笑在唇,熟悉的淡漠。
體內橫衝直撞的真氣總算是暫時理順,但他紛亂的思緒卻愈發亂了,“你——”
那人起身,輕拂衣袖,清冷紫瞳便那樣安靜地望著他,“無事了?”
他緩緩點頭,那人便笑了起來,“無事就好。”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