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未止休,所以他不能停下。
幾個時辰前便已氣空力盡,如今支撐著他奔逃的不過是不想死的決心。人總是要等到最絕望的時刻,才會真正明白自己潛藏的力氣有多大。
而下一刻,他忽見一人緩緩行來
雨落傾盆,不斷滴下的水珠迷濛了眼,使得那人遠遠身形映在眼中,宛如晚山煙黛般飄渺。
本是什麼都看不清的眼,卻偏偏矚目在那一把墨黑油傘下漸漸行來的紫——一種安然寂世的紫,好似一盞青燈獨燃,淡泊祥和,卻又有讓人魂飛魄散的魔力。
這樣一襲紫,無聲行於天地間,成為了不真實的萬物從中唯一存在的真實。
而他不知為何就笑了起來,鬼使神差的,笑向那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而後的事,他就不記得了,他已昏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荒野,大雨,追兵,逃亡,一切一切都已離他遠去,遠得好似一場夢魘,而夢醒時窗外陽光晴好。
唯有身上的傷痛得實在,他撫上傷口,發覺已被人很好的處理包紮過了。
他掙扎著坐起,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的同時,也聽見一個淡淡漠漠的聲音響起,“你的傷很重,不能妄動。”
他有些愕然地抬眼,便又見那一抹紫,背身而立。
而此時再看,卻比那大雨中清晰明豔了許多。
他動了動嘴唇,“是你救了吾?”轉瞬又笑起,“吾乃拂櫻齋主,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聞言,那人緩緩轉身,羽扇拂面帶動三千清流,貴胄的側面恍然一現。
薄唇微啟,那人說……
“拂櫻?”
拂櫻齋主陡然驚醒,發覺自己正斜靠在枕蓆上。抬頭便見那喚醒自己之人,文氣的面上帶著笑,而下一刻摺扇的扇柄便敲上了額頭。
“都什麼時候了,還睡不夠?”
才睡醒之人顯然還未回神,眨了眨眼,迷茫道:“極道——”
“嗯?”極道微笑著“唰”地開啟摺扇,俯身看著他睡眼朦朧的臉,“做夢了?”
“嗯。”拂櫻齋主理了理頭髮衣襟,有時候夢裡的情景愈真實,醒來時反倒愈難記起,“吾好像又夢到……”
“夢到什麼了?”極道身後忽轉出一人,嚇了拂櫻一大跳。而那人其實早在,只是方醒之人未發覺。
於是,夢中那張不甚清晰的臉,此刻在眼前明晰起來。
“呃——”拂櫻齋主不自然地錯開眼,“沒什麼……”
紫衣人淡淡一笑,也不追問下去。走到窗前把窗門推開,白亮的月光流瀉進來,灑落一地清輝。
“該走了。”轉頭看向身後兩位好友,楓岫主人俊朗的眉目很難得地嚴峻起來,“十五月圓,道消魔長,吾擔心血闇沉淵有變。”
極道緩緩點頭,“但楓岫你身上之傷……”
“無妨。”楓岫主人道:“吾內心有數。”
於是,三條人影迅速化光消失在月色深處,而遠遠數百里外,邪雲奔走,大地湧動,隱約竟顯末世之象。
在大地一片猛烈震盪之下,三條人影疾疾降落在血闇沉淵之內。
而此時的血闇沉淵,已是名副其實,血色暗流,天地沉淵。
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氛猛壓向闖入的三人,天昏地暗,黑雲疾走。楓岫主人率先皺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這股源源不絕的能量——不妙!”
語未畢,人已衝向重重邪流之中。
拂櫻極道兩人緊隨其後,忽聞一聲乾坤巨響,好似百鬼齊哭,萬魔怒鳴。黑雲滾滾的天空上猛地撕裂開一條大口,隨即一龐然巨物自大口中伸出,對著血闇沉淵最深處的對峰壁,疾速俯衝而下。
忽見整個妖世浮屠破空而來,三人皆是驚得愣住。只見那龐然巨塔自空中直直墜下,如隕石撞地,帶來不可想象的巨大破壞力。楓岫主人只來得及叫聲“不好”,三人身形疾退的同時已是晚了。
轟然巨響,震耳欲聾,妖世浮屠直直撞上對峰壁,頓時氣流狂卷,毀天滅地。當世兩股至極邪力彼此衝撞,竟在對峰壁上開出一個大洞,宛如血盆大口,無盡黑色邪流交匯其中,形成了巨大的恐怖旋流。
而在那驚天一撞之下,乾坤倒轉,萬物崩毀。楓岫主人勉強運出原功護住身後兩人,自己卻首當其衝,被那撞擊帶來的餘波正面衝上,瞬間如斷線風箏飛了出去。
而拂櫻極道情況也不見好,雖受楓岫奮力一擋,但那爆炸威力何等巨大,兩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