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雙眸中清晰地看到望月君拔出他的劍,毫不猶豫地劃開自己的脖頸,隨即是噴薄而出的溫熱鮮血!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般發生的事,甚至連他臉上揚起的笑容都還未來得及凝固!而現在的他,更只能僵硬著身體,憑本能去接住女人漸漸下滑的身軀!
“望月君,為什麼?”殿上人的聲音明顯地帶上了哽咽,他緊緊抱著渾身染上鮮血的女子,一遍又一遍發問,悲傷沉浮在空氣中,“為什麼?為什麼啊…”
一旁,晴明將身形隱進鑲金的流絲屏風背後。靠著檀木柱子,他想,是時候該留點私人空間給那兩個人了。他沒有發現,自己捏著那張符咒的手,纖長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博雅大人。”望月君望著博雅,語氣輕柔,“這樣的我,我唯獨不想讓您看見。”她看到年輕的殿上人咬住唇用力搖了搖頭,不禁綻開一個恬靜的笑容,那微笑如此安詳幸福,一瞬間竟讓博雅錯以為看到了繁花盛開。難過哽住了他的喉頭,眼眶的酸澀終於不堪淤積,化作兩行淚水奪眶而出。望月君只覺得自己心底的所有怨憤通通消散,她伸手擦去博雅的淚水,笑著問:“博雅大人,您為什麼要哭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博雅深深凝視著懷裡的女人,恨不得將心底所有的情感都透過言語表達。只是很快他就絕望地發現,那些支離破碎的言語根本表達不出他心中奔騰而過的酸澀與無力,“望月君,我仰慕您。我不想讓您痛苦,我希望您幸福,最後我卻無法解救您…如果這段時間我一直守約,您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種境地了呢。如果…”
聽著好友壓抑到極點的話語,晴明只是安靜地依靠著屏風,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直到那句“望月君,我仰慕您”劈開所有空氣中的悲哀,重重砸在他的耳際。他的心不受控制地下墜,手心不由自主地愈發收緊。很快,那張捏在手中的符咒像是不堪受力而化作粉末,從他的略顯蒼白的指尖紛紛滑落。他察覺到這一變化,最終卻只是一言不發地斂下眉眼,安靜地盯著自己的指尖,看著幽暗的燈火打在其上,泛出昏昧的光澤。
“不,您千萬別這麼說。”望月君臉上的笑容越發上揚,“多虧了您,我才能在這冰冷的人世找到溫暖的所在。”
“望月君…”
“請您一定要獲得幸福。哪怕是為了我,也要…”女人說到這忽然頓了一下,她的臉微微側向屏風那處,只見燈火搖曳,掩映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下一秒,如有所悟般,望月君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了,“不,您一定會獲得幸福的。”很快,她又轉向博雅,語氣依舊柔和,只是黑色眸子裡的光澤漸漸渙散了起來:“博雅大人,今生能遇見您,真好…”
“望月君,不要死。”淚水再次洶湧而出,這一刻年輕的武士真切地感受到了懷裡的女人正一步步邁向死亡。對死亡的恐懼、對失去朋友的恐懼、對人世的惶恐無助…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讓源博雅的聲音潰不成軍,“不要死…”
“我希望能聽您再吹一曲…”女人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
很快如她所願,渺遠哀慟的笛聲響起,輕柔地將她層層疊疊包裹。在這空靈的樂聲之中,女人輕輕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靈魂乘風而去,慢慢潰散在天地之間。她的容顏安詳而恬靜,宛若僅僅只是沉睡一般,那綺麗的紅裙如同最豔麗的花朵,盛開在這昏昧的燈火之中。唯有臉上的兩行清淚,與妖異灼目的鮮血,暗示了一切不過是幻覺。
笛聲依舊輕渺,沉沉地自大廳而起,穿越穹宇,飛向更為高遠的存在…
…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依靠在柱子上的晴明現出身形。他面色複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良久才將視線移至眼神空洞的殿上人身上。他走到博雅身邊,低喊一聲:“博雅。”
“晴明…”源博雅喃喃地呼喊著陰陽師的名字,面容沉痛到近乎呆滯。
看著這樣的殿上人,晴明的心底泛出細微的疼痛,甚至連面上也帶出一些來。這一刻,陰陽師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超出了既定的軌道。很快,晴明再次垂下眉眼。搖曳的燈火落在他如玉般的面龐上,暈出淡淡的陰影。他的神情隱進這份淺淡的陰影之中,昏暗莫辯。他頓了頓,滿腔的話語最終只換做一聲輕嘆:“走吧。”
話音未落,陰陽師便與源博雅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悲傷無影
“晴明,你說過咒由心生吧?”
此刻的天色,早已暗沉了下來。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