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雋飄逸,自在悠揚,盤桓直入天際;琴音則於恬遠舒廓裡別有一股清勁醇昂。
一曲終了,連慣常不羈的陸小鳳都久久不語,似乎不忍打破繞樑餘韻。
半晌,花滿樓方柔聲問道:“八妹,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少女拉起他的衣袖,撒嬌地輕輕搖著:“七哥哥,我好不容易練好了你教的這首歌,可伴著其他人的琴,唱來總覺得彆扭,唱比不唱還掃興,再不來找你我會憋壞的。”
陸小鳳大笑:“什麼‘餐沆瀣帶朝霞’,你和你七哥學這些不食煙火的歌,哪個少年郎還敢與你琴歌和諧?還是我來教你——”
伸長脖子扯著嗓子高唱:“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荒腔走板的歌聲裡,人已飛縱出窗外,像是生怕逃得慢了便有刀劍追來,瞬息間人影已杳。只有幾句話遙遙傳回:“青衣樓的人還在到處找我,我去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樣……”
少女被陸小鳳臨去時的歌聲唱得滿面緋紅,跺足羞道:“七哥哥,他又欺負我!”
花滿樓摺扇輕搖,笑道:“八小姐竟忍住了陸小鳳的欺負,倒也新鮮。若在以往,縱是沒有十七八樣暗器立時招呼過去,七八樣總是有的。”
少女一怔,嘟著小嘴:“反正也沒有一次能打中他,我何必還總要浪費暗器?”
花滿樓喃喃:“難得這丫頭竟也知道節儉了。”
少女聽到誇讚,頓時忘了剛被陸小鳳戲弄的事,神采飛揚地道:“千金易得,花家暗器可不易得。”
唐門暗器精巧奇詭,造價非凡。花家暗器之名卻更在唐門之上,與唐門暗器相比,更奪造化之奇,更加匪夷所思,也更少現於江湖,神秘而千金難求。
花滿樓一軒眉,雙眸若兩池幽潭,深邃無瀾,淡淡說道:“旁人若求花家暗器自是難於上青天,但對八妹而言,卻是再容易不過。除非,八妹是離家倉促,不及備足。”
少女一驚,眼見他臉上時時掛著的笑漸漸斂去,不由垂下頭去,囁嚅:“我……”
也不知道為什麼,家中父兄中數這七哥性情最溫善,和她最要好,對她也最寵溺,她更從來沒有見七哥發過脾氣,偏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最怕的竟也是七哥。偶爾七哥那霽月和風般的笑意稍減,她就心突突跳,手足無措。她發現不僅是她,很多人其實都和她一樣。幸好從小到大,見七哥板起臉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現出這副做錯事的小孩般的模樣,顯然不問可知,是獨自從家裡逃出來玩的。
花滿樓反倒有些好奇:“你瞞過爹和哥哥們逃出來想必也不容易,為什麼還要到我這裡自投羅網?是料定我最縱容你,不會抓你回去?”
少女見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神情,頓覺柳暗花明,噓了口氣,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你經常會和陸小鳳他們出去,我本來以為來了多半碰不到你。你武功那麼好根本從來不用暗器,你剩餘的暗器是最多的……”
花滿樓無奈搖頭:“原來是怕在外遊玩,暗器帶的不夠無以傍身,便要來妙手空空。”
少女發覺他原已和暖的面色彷彿又要沉下來,明眸一轉,偷偷向窗邊退去,像是已動念要奪路溜之大吉。
心念動得快,卻快不過流雲飛袖。
眼前依稀一花,花滿樓廣袖輕拂,已卷在她腕上。並不痛,但力道卻恰到好處,她身上頓時軟軟的,再無力氣移動半步。
少女猝不及防暗呼不妙,楚楚可憐地看著花滿樓,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七哥哥……”
花滿樓卻展顏頷首:“得罪了!閣下武功精深,在下若非厚顏偷襲,恐怕實難奈何閣下。”
少女摸不著頭腦,瞪著雙妙目驚呼:“七哥哥,你是被我氣糊塗了麼?”
花滿樓但笑不答,只道:“舍妹下落,還望閣下告知。”
少女面容一冷,半晌才嘆了口氣,聲音已完全變作另一個人:“我想不出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花滿樓氣定神閒地吐出兩個字:“氣息。”
少女皺眉,看了看自己腰間一個精緻的繡囊:“不可能,我身上帶的就是她的香囊。據她說,其內的梅萼衣香,正是你先前用日出前採下的連蒂未開梅花親手調製的。”
花滿樓道:“正因在下對此香太過熟悉,便更能分辨出不同的人配此香,生出的不同氣息。這氣息裡可見出每個人的不同性情,甚至功力修為。所以閣下易容之術縱然妙絕天下,仿效舍妹情態更是惟妙惟肖,連陸小鳳都莫辨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