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死。
髒硯一遍又一遍地宣洩出內心的慾望。
瑪奇裡。佐爾根,這個活了五百年以上的大魔術師,如此卻只能如此卑微的在地面上匍匐。
正如他說過了的那樣,他的確還活著,但是魂魄被綺禮所擊潰的他,僅僅是依靠唯一的執念維繫著和肉塊的關聯,就像是墜落懸崖的人所抓住的最後那一根稻草。滅亡的命運沒有改變,無論髒硯如何叫喊,終究會跌入那名為死亡的深淵。
在這裡就結束嗎?不,絕不!
一直以來都忍耐著身體的不適,只為了更長的延續生命。五百年了,他已經堅持五百年了,如今卻被一個小輩所葬送,那麼之前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期待已久的工具已經到手,計劃也循序漸進的進行著,距離達成夙願也不過就是等待下一個聖盃的時間,區區六十年對於髒硯來說不過是彈指之間。那麼長時間他一個人所揹負的痛苦,被驅趕出家鄉,流落到這個彈丸之地,曾經的魔道名門衰退到連一個正統的繼承人都無法誕生。
水土不服什麼的終究只是一個藉口,要是單純因為這個原因而造成血脈斷絕,或許還能老老實實的接受滅亡。瑪奇裡只是到達了界限罷了,瑪奇裡家族的腳步早就在髒硯那一代停下了腳步。將這個事實拼命掩蓋,並且為此而頑固抵抗,是名為間桐髒硯的一生。
微弱的光線從葉片的縫隙中散落了進來,髒硯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是他聽到了腳步聲。要是蠶食了人類的血肉和靈魂,他一定會堅持更久的。精神已經有些錯亂的老魔術師如此天真地想著。
用盡全部力氣朝光亮處爬去,迴光返照般的速度讓他很快就看到了獵物。
哦哦哦哦,那是……
動作停止,髒硯維持著仰頭的姿勢徹底固定在原地。純白的女人像是最為神聖的精靈,彷彿感覺到了視線般朝髒硯的方向低頭看去。
“已經改變到如此醜陋噁心的模樣了呢,瑪奇裡。”愛麗絲菲爾平靜地看著樹叢下的怪物,只是那樣的言辭實在不像是溫柔的她會說出口的。黃鶯般的動人聲音喚起了髒硯沉睡已久的記憶,此刻在他眼中,出現的並不是愛麗斯菲爾,而是那個愛因茲貝倫的聖女,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在他心中永不褪色的那個女性。
像是著了迷一般,髒硯的軀體微微顫抖了起來。曾經,和他擁有相同的嚮往眼神,共同構建出大聖盃並且為此而獻身的同胞。
“回答吾,吾之仇敵呦,汝,為何不願意死去?”*1
讓人懷念的聲音響起,髒硯突然困擾了起來,想不出來,可以回答的理由。要是結束這一切的話明明就不會再繼續痛苦下去,為什麼要執著於痛苦呢?
突然,腦海裡混沌的思緒中出現了答案。
想起了!他為了那個願望而追求更多的生命,他為了那個願望而開始執著永生,因為那個夢想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輕易死去就意味著失敗,不延續生命就沒有辦法達成。
所尋求的只有一個——廢除此時全部之惡。
但是太久了,在痛苦和對生的執著所消磨的靈魂,逐漸忘卻了本來的目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陳舊的記憶不斷被新的記憶所覆蓋,最終卻變成了拋棄軀殼只為求永生的怪物。
啊啊,多麼的可笑。
追逐著希望,卻在途中變成了自己本應該消除的物件之一。
“……真是愚蠢呢,對吧,羽斯緹薩。”自嘲地慘笑了起來,但髒硯的口氣卻前所未有的輕鬆。結束了吧,就在此刻,就在這裡,瑪奇裡的追求,馬里奇的痛苦,瑪奇裡的使命,全部一同和佐爾根一同宣告完結。
真是,沒想到會終止在這裡啊。不,終結的僅僅是他而已,他們所追求的夙願還會延續下去。
雖然離目標的達成還遙遙無期,但一定會有完成的那一天。
“還真是一段既漫長又短暫的人生呢……”低聲喃喃著的髒硯,在話語結束的瞬間也迎來了安詳的死亡。
“晚安,辛苦了呢,已經足夠了。”愛麗斯菲爾看著肉塊分裂成數十隻小蟲子,蜷縮著掉在低聲一動不動,輕輕地說著。這只不過是作為愛麗絲菲爾所給予的一點小小的慰藉,無論對方是否還聽得見。
“怎麼了愛麗斯菲爾?”手上拿著兩個圓筒冰欺凌的Saber走了過來,本來她就是為了買夜宵之後的甜點而走開的。
“沒什麼,回去吧。”愛麗斯菲爾搖搖頭,看起來挺開心地從Saber手上接過一個小小的舔了一下。Sa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