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佛爺（二）
在弗伊特曬太陽的第四個星期的最後一天，那個隱居的老頭終於說話了。
他的聲音輕柔而溫和，彷彿行走了很久滿心疲倦的旅人，又像是臨睡前緩慢而溫柔地講故事的父親……總之，讓人沒法討厭。
“你有全蔬菜口味的嗎？”
弗伊特看了看自己包裡的七八個三明治，果斷搖頭。他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的體型增加，怎麼會帶蔬菜口味的三明治。
“你想吃蔬菜口味的嗎？”
弗伊特看著帶著柔和而疲倦笑意的老頭，突然不想拒絕。
老頭的木屋沒有太多裝飾，卻並不冷清，原因就是到處放著的散發著森林氣息的乾草和野花。因為傢俱都是自己手工做的，看上去簡樸卻舒適。
所有的蔬菜都是自己種的，甚至連醬汁都是自己調的。老頭很快就做好了兩塊全麥蔬菜三明治，然後細心地包好，遞給弗伊特。
“謝謝。”弗伊特說道，即使是變態也是有禮貌的！
蔬菜的口感很新鮮，醬汁的調味也非常好，弗伊特想，如果這個老頭在城市裡開一家三明治快餐店，一定會有生意的。哦，看這個傢俱的樣子，真是漂亮，他還能做個木匠。
老頭拿著三明治離開自己的木屋，又坐回每日的固定座位——他的菜地前，吃著三明治，望著無邊的湖水，看起來安靜而疲倦。
“你在看什麼？”弗伊特走了過去，問道。
“星光。”老頭輕輕說道。
弗伊特默默看著綠汪汪的湖水，太陽照射在湖面上，一片透亮澄淨，確實很美……但是這和星光有什麼關係？
“我看見了黑色的夜幕，上面點綴著無數的閃耀的群星，它們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卻時隱時現，無法捕捉。”老頭彷彿迷戀般地凝視著眼前的湖面。
真是神經質！弗伊特心裡想著。
不過……啊喂，佛爺你真的有資格說別人神經病嗎？
老頭的手藝很不錯，蔬菜三明治很好吃——這是弗伊特在曬了四個星期太陽後的結論。
之後的一個星期，弗伊特的日常任務除了曬太陽，喂胖自己外，又多了一個“去老頭家蹭飯”的任務，老頭不喜歡說話，思維也很古怪，但是他很大方。
每次看到弗伊特來了就會默默跑到木屋裡做兩份蔬菜三明治，每次都細心地包好遞給弗伊特。一開始兩個人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吃各的。
一天後，弗伊特往老頭那裡挪了幾英寸。
兩天後，弗伊特往老頭那裡挪了半米。
三天後，弗伊特往老頭那裡挪了兩米。
四天後……
五天後……
最後，弗伊特開始坐在老頭的菜園裡，啃著三明治曬太陽。
不得不承認，菜園的土壤比湖邊的軟多了，從這裡看湖水的視角更加完美，風向也剛好……好吧，這些只是藉口。
關鍵是，老頭從來不多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總是一臉疲倦的樣子，卻讓人感到放鬆和寧靜。弗伊特絲毫沒有察覺對方身上有一絲一毫的威脅感。
要知道，變態連環殺手都有著極其脆弱的神經，當然，通俗意義上，我們可以稱其為神經質和別迫害妄想症。
這讓弗伊特這類的人對他人的惡意和警惕尤為敏感。神經太過敏有好的一面，比如可以事先發警報，對付條子等等，但是不好的一面就是容易失眠，總是一驚一乍的。
弗伊特靠著違禁藥物生活了十多年，如今即使是大劑量的藥品都無法安撫下他來。他根本沒法在人群裡待著，一閉眼，就會覺得大腦抽痛。這也是他辭去了那個臨時的工作，到森林裡曬太陽的原因——他可不想還沒對付霍奇探員，自己就先倒下來了。
可是，這個老頭很奇特。
弗伊特有的時候，覺得對方根本是不存在的，是他妄想症發作的幻覺。老頭看向湖水的眼神，就好像下一刻他就會消失在原地，像是一個幽靈。
所有的殺人犯是不怕鬼的，相反，弗伊特還非常好奇人沒有靈魂這件事。
所以，老頭幽靈一般的行為非但沒讓他退縮，反而讓他覺得很舒服，比吃過藥物後還有寧靜舒適。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沒有發洩似的欲/望，沒有暴虐暴躁的衝動……和感覺不存在一樣的老頭在一起，弗伊特也像不存在一樣。
不存在，就不會有煩惱；不存在，自然就不會有渴望。
他們就像長在菜園裡的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