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的少女模樣。
周遭的景色倏然起了變化,混沌未分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得清晰亮堂起來,映照出黑屋內輝煌的擺設,連同那些錦衣華服的侍人。侍人們面面相覷,似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和那面恢復嶄新的靈媒古鏡,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我茫然地站在古鏡面前,任由那已經褪去殭屍死態的侍女打量著我,半晌收回目光,笑吟吟地對身後道:“千歲,仙子來了!”
她的話語有很重的口音,不同於今日的官話與方言,聽上去著實有些晦澀;我好容易悟出了她的意思,轉過身去看到倚靠在虎皮榻上的男人時,便徹徹底底地呆立在了原地。
“……白師爺。”眼角有淚痣的俊美男人端著酒,薄而堅韌的軟甲還披在身上,修長的身姿隱約透出幾分傲然。他用與侍者們同樣的驚異眼神看了我許久,蹙著眉對身邊鬼魅般的人道,“這便是你為本王召喚出來的……通天仙者?”
傳聞中還未化作活僵的豫西王爺,驍勇善戰的美公子,千餘年前的薛雲——
薛靈王。
☆、10·塵歸塵
……
我平靜地朝身後看去時,靈媒古鏡中籠罩著血色的滿月已經消失了。
一身儒裝的白師爺低眉順眼地站在薛靈王身邊,妖異的模樣與千年後相差無幾,只略略掃了我一眼便將目光挪開,恭敬地對他道:“回千歲,正是如此。”薛靈王聽罷沉默了半晌,慢慢飲下手中的酒,唇邊隱約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似乎對我這來歷不明的仙子很是滿意。
腳下的地磚冰涼而真實,熟悉又陌生的觸感使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是來到了千餘年前的古城中,殭屍王爺生前的王邸裡。不同於陰間的寒冥,這裡的每個人都散發著活人的溫度,撥出的氣息也與我同樣灼熱,包括那將我從千年後召喚到此地的白師爺。
稀奇古怪的事經歷瞭如此之多,我早就喪失了感到驚訝的能力;先前的預感已噩夢般成真。此時的薛雲並不認識我,不認識這個千年後為之悵然的愛人,卻對身邊明明應是視之死敵的白師爺信任如斯。而作為侍女的殭屍美人也彷彿被薛靈王所喜愛,白藕般的手臂沒有任何殘損,盈盈笑著看她的主子。
這般祥和的現狀,怕是即將因為我的到來而改變了。
薛靈王飲盡了酒,便邁著方正的步子朝我走來,倜儻的身姿令不少小婢的面容泛起了桃花,卻不曾多看她們一眼,徑直抱起拳半跪到我面前來,以近乎於虔誠的語調乞求道:“仙子,無禮小王貿然將你從天宮請下,委實是罪事一樁;然而仙子你既是來了,便不如在這久違的人間多逗留幾日,略施法術為門徒做些善事,贈予小王永生之力如何?”
千年前的語言終究和如今不大一樣,薛靈王的聲音又比殭屍王爺的低柔多了幾分醇厚,仙子的稱呼也令我不由得深皺起眉,好半晌才將這些晦澀難懂的語句在腦海中理清,打心底嘆了口氣。此時的薛雲果然是那傳說中的貪生王爺,滿心都是對長壽的狂熱追求,根本不曾愛上任何人。這樣一個虔誠的仙者門徒竟會對一介凡夫俗子情根深種,我究竟何德何能……
見我始終一言不發,薛靈王的神色隱隱有了異樣,將困惑的目光投向身後從容站著的白師爺,便見他施施然朝自己走來,望著我們噗嗤笑道:“千歲,仙子方從古鏡中出來,許是被嚇著了;不如陪他在這久違的人間戲玩幾日,再來請求施捨。”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的我頗有些啼笑皆非;然而薛靈王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他打量著我,眼底有了些不明的情緒,而我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望著他艱難地開口道:“薛雲……”
這話一出,薛靈王眼底的些許懷疑便徹底散去了。白師爺眉毛一挑,身邊化作侍女的殭屍美人驚叫道:“果然是通天仙者,連千歲的名諱都知曉!”她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敬意,彷彿對我這個神通廣大的仙子很是好奇。
一向敬慕鬼神的薛靈王似乎全然信了;也不再去想身邊的親密友人有甚麼陰謀。他直起身來,眼神恢復了原先的虔誠,見我沒有流露出抗拒的情緒,便試探著執起我的手,膜拜般合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寬厚柔軟的觸感很是令我恍惚了半晌。這般性情的他與千年後的薛雲,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阿香,你且帶仙子去歇下。”薛靈王自覺膜拜夠了,便不捨地放開我的手,轉而對身後的侍女吩咐道,“教奴婢們好吃好玩地伺候著。若仙子不合心,本王定摘了你這項上腦袋。”
侍女竊笑兩聲,似乎並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