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
大費周章地要把過去傷害自己的人帶離監視者,到底要做什麼?
「只是想單獨見個面,不必這麼麻煩,城隍府的員工每個人都有權利申請,在亡者滯留在這裡的期間提出想個別見面的申請就可以了。」
「你知道啊。」阿久津用舌頭嘖了聲。
「感謝地下一樓商店街的特等公務員考試參考用品店,裡面的書雖不無聊也不有趣,對我這種有將組織章程以及各項規定背起來癖好的人來說,倒是個不錯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阿斯卡喜歡看各種條列式的明文規定。
在不破壞規定的狀況下達到目的,這樣子會比較有趣,也可以病態地打發時間。
體制內的漏洞其實千瘡百孔,不必多蛀幾個,光就目前情況也很夠用了,至少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是那樣。
「我還以為光是背怎麼用歸檔程式就讓你累得跟狗一樣了。」阿久津的喉頭咕咕咕響了幾聲,阿斯卡已經將電線完全鬆開,改成將他壓回椅子上,強迫他面對自己。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的話,能跟美人面對面聊天的滋味還不錯,現在他還是得防備何時有電線會發怒地捲過來。
「那我一定是條聰明的狗吧,時間就像吸水海綿,只要努力擠一擠,總是會有幾滴流出來的。」以前他可是在槍林彈雨的中東小國灌木叢裡邊躲邊背俄文會話,因為下次任務會用到,該怎麼擠出零星時間學習,別的不會,這個他倒能自誇技術優良。
「我啊、」阿久津撐著下巴沉默了會兒,「雖然對於徒勞無功的努力很不屑,但本身並不否認努力這件事。」
「看得出來。」因為阿久津絕對有資格被歸類在努力者那一區。但因為很能得要領,才能被稱為傑出人士。
「我,對於自己為什麼被殺,完全無法理解;能接受,可是不能理解,退一百步還是不能理解,一萬步也不行,根本搞不懂,什麼叫作『你太驕傲』,什麼叫做『你憑什麼』,什麼叫做『多不公平』?」阿久津扭動身體調整好怎麼坐比較舒適,他大概沒被人強壓在椅子上過。
「看得出來。」因為你是不同的生物。
對方不懂自己招來恨意的原因,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生存方式就跟野獸一樣正確。而他進步的方式只有一種:「封閉」。
獨自一人的檔案處,只有自己與計算機。
只要不與人接觸就可以了,野獸張嘴就想咬人,所以解決的方式就是閉嘴。單純如此。
生前與死後,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就是一個人而已。
「你想弄懂?」阿斯卡問。
這個問題太簡單,連他都可以回答,雖然初見面時只聽他說過零碎的片段,不過那樣就足夠了。阿久津的才能實在很棒,光看他寫程式的功力就能知道,但身為人的個性太差,誰都無法忍受之間的落差度,不管是懷著嫉妒還是憤怒,所以才會被殺死,並以一種對方覺得該讓本人感受到屈辱的方式。
那時阿斯卡說,是因為阿久津很漂亮,不過是胡說八道。
結果那種方式的胡說,反而能被對方所理解。對美麗的人產生慾望,所以想抱他,這是沒問題的。但如果是說因為你太美,自己沒有跟你一樣的絕世容貌,所以因嫉妒想把你毀容,這樣則會產生疑慮。
阿久津還不會嫉妒,因為一切都太順利了,使得他沒有機會學會嫉妒。或者說,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力所及,所以不會追求額外的東西,也就是說,在研究領域方面他有著非常透徹的自知之明。
「我永遠也弄不懂。」阿久津說。反抗著那些對他而言不必要的情感。
「所以……?」
「我要放他走。」阿久津轉過頭來,對阿斯卡笑,模樣就像個孩子。
「什麼!」你在說什麼?
「不是七海的錯,只有這點我很清楚。」精確卻主觀的認定,「所以,我要放他走。」
「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一、二、三。」阿斯卡調整被暱稱為小蚊子的的迷你耳機,為了通訊方便起見,阿久津從自己亂七八糟的抽廂裡找出一些連他這個軍事通都自嘆不如的裝置,無視於他的欣羨眼神,只說「想要的話隨便你愛拿什麼」。
另外,阿久津在給阿斯卡變裝用的輕度數眼鏡側,各裝了一個非常非常小的攝影機,能跟檔案處的計算機聯機,便於下指示用。
「『別玩。』」阿久津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這樣感覺好多了,總比聲音直接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