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背對著人群、和燈光與火焰、和歡呼與快樂全然南轅北轍。周圍靜悄悄的,奔赴快樂的人群都向著他們的身後走去,而前方只剩下漆黑不見五指的道路。接觸不良的路燈很久沒換了,燈罩下一片黑乎乎的蟲屍,閃著時斷時續的昏黃。
“……羅……”
身後的人低啞著聲音喊他,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轉過身,看見他臉上的淤腫破皮,扯動嘴角,鬆開了箍著的手腕,輕輕碰那些傷口。
“……真糟糕。回去給你上藥吧。”
“我不是說這個!……他們……!!!……”他猛地揮起手,特拉法爾加這才發現他手裡還攥著已經徹底變形了的雜誌。
“————他們殺了老爺子!!!!”
粗重的、斷續的呼吸持續在沉默之間,頭頂綿延全身的尖銳刺痛像是那一直被忘卻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灌頂而下,如期而至。
是我的錯。
“一定是搞錯了!!老頭子怎麼可能……”
“……雖然……我想我們還是做最壞的打算吧。這鎮子上的人都知道……”
“屁話!他們都被矇在鼓裡!他要是被這麼簡單就幹掉了,他還是白鬍子嗎?!”
“老爹的身體什麼樣子,你不是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他的主治醫生嗎?!!你人呢?!”
“操!你不是他兒子嗎?!你人又在哪裡?!”
互相的指責並未讓心裡的疼痛變得好受,反而更加血淋淋地互相撕開傷疤,揭開那一點兒名為自私的真實。基德狠狠地將那本攥得變了形的雜誌砸進旁邊的臭水溝裡,特拉法爾加將左手捶在路邊的砂子牆上。
兩個人沉默著,做著延遲了很久的憤怒、悲傷與默哀,一步步地走著,甚至連方向也不太確定。時間像細碎的沙漏,沙沙的聲響煩躁地刮過耳郭。
“……今天,幾號?”
不知過了多久後基德開口。
“7號吧。”特拉法爾加回答,他看了看夜空,“也許是8號。”
基德不再開口,沉默再度讓人有種窒息的難受。特拉法爾加看他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
“不想說就算了。”
“我答應老頭子,半個月就回去。”
“……”
“我失約了。”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顯示屏的熒光熠熠,打出慘然的輪廓。特拉法爾加站起身,將位置讓給基德,示意他去看螢幕上的新聞內容。高度運轉的大腦和身體此時鬆懈下來,他覺得腳下虛浮,頭腦眩暈,之前已經忘記的噁心反胃的感覺又湧上喉頭,他踉蹌著走去洗手間。
基德沒有在意到他的狀況。螢幕上顯示的內容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逐行讀過去,讀遍了灰色地帶幾家頗有知名度的新聞機構的報道,又讀到無法地帶的幾家媒體報道。最後他幾乎是顫抖著手指開啟莫比迪克的官方網站,黑色的頁面上更新著寥寥的內容,似乎之後已經無暇顧及這一塊的宣傳報道。然而他看到了公佈的死亡誌哀名單,從第一個起,幾乎每一個都是他熟悉的名字。他用手指挨個指著念過去,似乎能聽見他們精神地、或者懶洋洋地轉頭答應的聲音。然而那每一聲的答應都像一柄大錘,重重地砸在心頭,再變成電鋸,鋸開那想要自我保護的罪惡感。
“…………媽的……混蛋!!!”
他再也坐不下去,摔開了面前的鍵盤站起來,找了支菸點上,這才覺得舒服了點。特拉法爾加默默地走過來,他退出介面、消除痕跡,再關閉電腦。為了得到這些資訊他們冒了很大的風險,保險起見這個地方最好也不能住了。但他們實在太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在們他們慶幸自個兒逃出生天、兩個人與世隔絕地只顧自己的時候,這世界像報復他們似的,將整個格局打亂重換了;而他們全然不知。
基德坐不下來;他在靠窗的位置來來回回地走,沒一會兒就丟了一地的菸屁股。特拉法爾加知道他平常很少抽菸,自己也很少抽——但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卻倏然一痛,才發現自己指間的菸蒂,已經燒掉大半了。
“……你不應該來找我。兩邊局勢這麼混亂,你怎麼能隨便離開香波地?”
這個問題如此明顯,但他們之前全他媽的沉浸在年輕的衝動裡,根本棄之不顧。
“現在說這些頂個屁用!”基德怒氣衝衝地反駁,“老子就愛來找你,怎麼著了!”
“那就別現在擺一張苦瓜臉。搞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