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怒道:“王憐花!”
王憐花鬼使神差一般,訕訕地放開手,一臉委屈。錦被下,一身緋色衣衫在被蹭得皺皺巴巴。
沈浪不語,只定定地看著他。
王憐花心知混不過去,“噌”地坐起身,道:“好啦我認。我剛見過他。”
沈浪道:“還有呢?”
王憐花道:“有什麼?我之前看到熊貓兒中了曼陀羅,是真的以為上官金虹起了異心。沒有要騙你的意思。”
沈浪道:“但今天卻從朱七七那裡得知不是曼陀羅,你便在一路留了暗號。有意不跟我去仁義莊,就是為了約他見面。”
王憐花坦白地點點頭。
沈浪又道:“這麼說來,上官金虹假意與高小蟲合作原本就是王公子授意?換句話說,這段時間的雞飛狗跳,其實都是王公子一手設計的好戲,是不是?”
王憐花道:“是。”他雖然感覺有一團棉花堵在胸口,悶得難受,卻依然說得理直氣壯。王憐花本就是精於權術的人,他沈浪也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他明明不止一次地明示暗示過,回到中原,他必定要做些什麼。
沈浪依然面無表情,冷冷道:“所以說王公子只是氣那錢公泰不聽話,費盡心思拉一眾人幫你小施懲戒?所以說王公子與我形影不離,也不過是為了拖住我,好讓我乖乖地給王公子當棋子?所以說王公子才要來與我談交易?”
王憐花急道:“沈浪!你能不能公平一點兒?是,我確實是想利用高小蟲打壓錢公泰,滅一滅他的氣焰,也省得他自以為是,總是擅自行動!但我也計劃在所有人都以為熊貓兒是被沈浪和王憐花下毒之後,讓他們看到熊貓兒突然好起來。屆時上官金虹會假裝背叛,指證是高小蟲勾結王憐花下毒。而朱七七性子原本衝動,必然跳出來幫腔。最後……”
沈浪截口道:“最後錢公泰勢必俯首帖耳聽命於你,而在仁義莊,王公子也順利安插下上官金虹這個得力的眼線。一舉多得。”
其實若放在以前,他們亦敵亦友,王憐花使這樣一出連環計,沈浪就算栽跟頭吃了虧,也只會笑道:“王公子好手段。”
沈浪不是不講理的人。他知道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但現在不行。
他怒火中燒,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兩人明明水乳/交融已是一體,王憐花卻依然可以輕輕鬆鬆就把他背棄。
沈浪語氣冰冷,王憐花那句“為你和錢公泰洗冤”被生生地堵回去,當下也是一股邪火竄上腦門,道:“是!沈大俠果然聰明過人,一點就透!”
他起身欲走,這屋子裡的氣氛太壓抑,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情況。
沈浪何其聰明?又怎會窺不破?
所以從開局的那一刻起,原本就註定了這個結局。
所以他其實沒什麼必要解釋。
但是,兩個多月,除了仁義莊稍稍失控,所有的計劃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只有他自己——這個最重要的環節——卻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擦身一刻,沈浪反手一拉,王憐花便定在那裡。
他其實並沒有使多大力氣。
王憐花卻任由他拉著,任由他的手越箍越緊,彷彿要把他的胳膊生生捏碎了一般。
兩人無話可說,就這麼僵著。
半晌,王憐花嘆道:“沈浪,放手吧。”
月入中天。
開封城指揮使府,是誰執杯望月,風露立中宵?
萬籟俱寂的大街上,又是誰孑然一身,錦衣夜行?
正值遊人如織的季節,大大小小的客棧俱是客滿,早早地便關上店門。
沈浪一家一家問過,睡眼惺忪的店小二不耐煩地嘟囔聲“客滿”,便粗暴地摔上門。
他也不急不躁,無店可住並不重要,他並無半分睡意。現在更想要的,是酒。
沈浪知道王憐花算盤打得清楚。
雖然他的一半話被他堵了回去,但他也知道,精明如王憐花,即使拋開私情不談,也不會真正地與他為敵。
連日來的擔心突然沒有了,他只想喝酒慶祝。
沒錯,只是這個原因。
突然牆角一個熟悉的標記。
一枚墨黑的棋子,後面跟著一朵小小浪花。
朱七七?
沈浪目光一凜,沿著標記尋去。
大半夜,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朱七七,但這是他現在唯一可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