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陸南亭,聽雨閣在那四天內定會淪為一片廢墟。
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是,也是所有人都認同這名天才的開端。
能有這樣一個徒弟,其他掌門都對弈劍掌門無比豔羨,但唯一的遺憾就是,他的第三個徒弟,那個名叫張凱楓的少年,卻在這場混亂中丟掉了性命。
——那也是一個天資出色的孩子。
卓君武對此扼腕不已,每每想到三個徒弟昔日共同玩耍的情景,他也總會傷心很長一段時間。
聽雨樓岌岌可危的那四天,張凱楓與陸南亭幾乎是相互扶持,並肩而戰,卻偏偏在最後的關頭,師弟被突然湧出的妖藤纏住,拖入了高塔。
那時七大門派就快趕來,弈劍弟子為了保全性命,已經開始撤退。
卓君武第一次聽道陸南亭的描述的時候,忍不住怒道:“你明明可以救他,為何不救?”
座下是哭得梨花帶雨的江惜月,和紅著眼眶卻站得筆直的陸南亭:
“我若將他救下,必定會耽誤弈劍眾弟子撤離的時間。”
“那又如何?”
“我們將時間壓到最後一刻才開始撤離,所以撤離一瞬都無法拖延,否則——失去的將是更多弟子的性命。”
陸南亭與張凱楓,比與江惜月還要好。感情絕不是假的,身為師父,卓君武看得分明。
師兄師弟幾乎形影不離,他們只要在一起,不久以後,就算踏遍整個大荒,也可以無所畏懼。
陸南亭回完師父的話,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眼睛仍舊倔強地盯著他,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卓君武有些震撼,小小年紀竟已有如此深明大義,如果長大,一定會成為一代超越前人的弈劍掌門。
於是,陸南亭的名字,自此一戰,傳遍大江南北。
然而張凱楓的名字,卻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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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很清楚,我們拜師時,卓君武曾經說過的話,”張凱楓淡淡地嘆了口氣,“‘弈劍掌門門下弟子,歷來同生共死。’對麼?”
陸南亭神情微動,悽然一笑。
“我一直覺得,也一直相信,師兄從來都是個恪守師父教誨的好徒弟。”
當時那個被拖入妖魔惻惻黑暗中的少年,一邊滿懷著驚恐,一邊卻又不甚擔心。
——同生共死,既如此,師兄一定會來救我的。
這麼想著,他在黑暗中一直等。
滿是妖魔的地方,他什麼都看不見。
鎖妖塔裡有無數妖魔的呼號,有諸多可怖的鬼神,妖魔擠在狹小的空間裡,陰暗的瘴氣與猙獰的利爪及纏在一起,少年無處可躲,只能不斷受傷,他縮起身子,閉上眼睛,一直等。
一直虛弱到睡著,又醒來,再昏睡過去。
反覆地做著被獲救的夢。
醒來之後,卻是一切如常。
無盡的黑暗,從內而外,從每一個毛孔到每一寸心田。
——為什麼呢?
師兄不是一直都很聽師父的話麼?可為什麼沒有來救我?
也許他救了,卻沒有成功?
師妹一向心軟,也許是是沒把他帶走了吧。
那麼,便再也無法呆在他身邊了。
少年已經不知道自己在這黑暗中呆了多久,他第一次哭了出來。
然後,在一片扭曲的聲音中,他竟然聽到有個人道:“你很想活下來嗎?”
——想。
“那就跟我走吧。”似乎讀出了他的心思,那個人如是說。
那個人不是他的師兄,他最終也沒能等到他,卻在重新活過來之後的某一天,聽到遙遠的那片曾經生活過的大荒的土地上,聽到了陸南亭年紀輕輕,卻深明大義的傳說。
——因為深明大義,所以沒有來救我嗎?
張凱楓揚起手中的劍,眼睛眯起瞅著劍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師兄,上次的精彩我錯過了,所以這回,至少讓我親眼看一次,你的深明大義。”
他說完,江惜月向陸南亭揮出了劍。
陸南亭還未出招,江惜月卻被迎面飛來的一張靈符擊退。
宋嶼寒波瀾不驚地收回手,不屑地笑了一聲,道:“原來弈劍的弟子都如此無聊。”
陸南亭臉上一白,不知道改如何回應,張凱楓卻毫不介意,反而頗有興致地眯起雙眼:
“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