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妖法,十隻四腳蛇加起來也抵不上他一個人的力量。四腳蛇的尾巴是九嶷的補品,那麼他想,自己的血肉想必也可以成為九嶷的藥物了。而吳秀齋本是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朦朦朧朧的聽床邊有了動靜,便眯著一雙睡眼抬起了頭。
然而皓月心思一轉,卻是轉身走回床邊,重新坐回了原位。望著九嶷出了半天的神,他見九嶷的腮幫還在一動一動,顯然是嘴裡的蛇尾巴還未吞嚥乾淨。靜候著九嶷的唇舌徹底安靜了,他起身向前挪了挪,眉宇之間冷冰冰的,像是凝了一層寒霜。
然後伸出雙手捧了九嶷的面孔,他慢慢的俯身低頭,同時輕聲說道:“張嘴,我把我的內丹給你。”
此言一出,伏在枕邊忍痛的四腳蛇猛然回了頭,九嶷怔了怔,也睜了眼睛。在滿嘴的血腥氣中,他張了張嘴,本意是要說話,然而一縷氣息存在胸中,他竟是虛弱得一時斷了氣,成了個啞巴。眼睛盯著皓月的嘴唇,他就見對方口中隱隱起了白色光芒。
皓月面無表情的半閉了眼睛,一股熱流順著他的丹田向上走,一路經過咽喉,走出去,離了他。嘴唇輕輕蹭過了九嶷的嘴唇,這讓他情不自禁的皺了眉頭——在他心裡,九嶷還是有一點髒,不止是因為他剛嚼了一條四腳蛇的尾巴,嘴角還殘存著一抹血跡。
下一秒,一隻小黑爪子拍上了他的白臉,是四腳蛇怒不可遏的叫道:“色迷心竅的狗崽子!想要乘人之危佔他的便宜嗎?呸!吃了你!”
與此同時,九嶷糊里糊塗的含住了皓月的內丹。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濃郁妖氣在他口中瀰漫開來,水一樣的向下沉向下滲,一直滲入胸膛,滲入五臟六腑。五臟六腑本是如同落入烈火一般又熱又疼,然而遇了這一股子陰寒的妖氣,烈火立時弱了,一點涼意從他的心窩中向外發散,讓他舒服得從鼻子里長出了一口氣。
他的確不算是個完全真正的人了,一個人在生死關頭所應有的悲哀恐怖,他全沒有。先前他只是虛弱痛苦,此刻又只是舒服安然。在痛苦與舒服之上,另有一種情緒,乃是得意——他立志要把皓月救走,也真救走了,所以,很得意。除了得意,再沒別的。
他知道怎樣吸收妖氣為己所用,可是這一回很有控制,因為這內丹還是要歸還給皓月的。沒了內丹,皓月也撐不了多久。
天亮之前,九嶷把內丹吐到了皓月的手中。閉上眼睛又做了個深呼吸,他雖然還是動不得,然而頭腦清醒了許多。
“我餓了……”他哼哼的說話:“我想吃碗熱餛飩。”
皓月吞下了內丹,吞的時候沒敢細想,怕自己吞到一半會嘔出來,及至內丹歸了位,他恢復了力量,這才起身說道:“我去給你買。”
四腳蛇搶著說了話:“還要兩個芝麻燒餅,要熱熱的軟軟的,九嶷喜歡吃剛出爐的燒餅。買不到你就不要回來了,媽的!”
皓月照例是不搭理四腳蛇。對著半睡半醒的吳秀齋一點頭,他不言不語的推門走了出去。
至多不過十分鐘,房門一開,皓月無聲無息的空手回了來。
九嶷動彈不得,倒也罷了,吳秀齋獨自坐在桌邊抬頭看他,同時就聽四腳蛇惡聲惡氣的怒道:“天打雷劈挨千刀的狗崽子!餛飩呢?燒餅呢?什麼都沒有,剁了你的狗尾巴給九嶷燉湯喝!”
皓月隨手關掩房門,然後走到九嶷身邊低頭說道:“我在衚衕外面,看到了白大帥的兵。”
九嶷聽了這話,面不改色。吳秀齋試試探探的開了口:“那個……那些兵是找你們的?”
皓月扭頭轉向了吳秀齋:“我見他們正在四處打聽我和九嶷的行蹤。”
吳秀齋六神無主的搓了搓手,嗓音立時細了許多:“哎喲……那可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九嶷奄奄一息的說了話:“吵個屁!把大門關嚴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在這裡……”喘了一口粗氣:“等老子養好了傷,自然有辦法遠走高飛。”
皓月聽了這話,不很信服,但是一時也沒有新主意。吳秀齋茫茫然的望著床上床下兩個人,心裡有些害怕,理智上認為自己應該找機會溜出去,讓大兵趕緊把這二位抓走,自己好落個平安清靜;可想到皓月待他的種種的好處,他那一顆小心靈不由得軟了又軟,無論如何冷硬不起來。
正當此時,窗外院門一響,卻是密斯吳回來了。
吳秀齋率先迎出房門,嘁嘁喳喳的向他姐姐做了一番報告。密斯吳色迷心竅,聽聞皓月回來了,當即樂得咧開紅唇要笑,然而還未等她從紅唇中露出白牙來,吳秀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