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地響著鈴,他們都沒去管它。
夕照透過視窗打在哥哥側臉上,像一幅靜止的畫。哥哥探過身,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前額。記憶之中,他從未見過這樣溫柔的兄長。
“媽媽……”
“死了。”哥哥嘴角一翹,彷彿在開玩笑。
病房的門開啟了,一群白大褂簇擁著一名中年女人走了進來,他以為是母親,連忙轉頭去看。女人一身黑衣,塗著血紅的嘴唇。在她身後還跟著幾個人,每個都長著令人無從記憶的平庸臉龐。
她走到床前:“還留下了兩個孩子,真是作孽。”她姿態優雅地搖搖頭,像只黑天鵝。“你們叫什麼名字?”
他的手被攥得那樣緊,指骨幾乎要被捏碎。哥哥緩緩回過身去,他看不見那一刻哥哥的表情,只看見女人突然失神的目光。他意識到哥哥在對她微笑。
指間的劇痛忽而代替了一切言語,如同牽動了冥冥中最隱秘的靈犀,他在那一剎窺見了所有因緣與果報。
S笑了笑:“那一天,那對夫妻被從車裡拖出來時還有心跳。救護車和警車就像約好了似的一直沒有來——直到夫妻倆徹底斷了氣,他們又一起來了,警察將圍觀的人群遠遠隔開,拖走了出事的車,洗掉了路上的血跡……”
G低低咒罵了一聲。
“生性老實的夫妻終究得罪了黑道。”S仍舊用敘述故事的平靜語氣說著,“他們原想趕盡殺絕,卻出了意外,讓兩個兒子活了下來。那個女人在看見哥哥的一瞬間改變了主意,決定收養兄弟倆。她把哥哥留在自己身邊,弟弟則被送去一所寄宿高中唸書,半年才回來見他們一次。
“哥哥從此寸步不離地跟隨著女人。人類是矛盾的,他們捕殺獵物,卻又能對獵物產生感情。她為他買了房子,像真正的母親那樣培養他,又像個初戀的中學生般和他慢慢周旋。女人早就查出了哥哥出櫃的事,但不知為什麼,她並不在乎。她終於把他叫進了臥室,哥哥對異性的身體產生不了任何反應,所以他在進門前服了藥。他大概把她服侍得很滿意,直到她死,兩人都維持著那關係。
“有一次弟弟放假回去看望哥哥,發現房子裡沒有人。他找了一圈,最後推開浴室的門,看到哥哥正跪在馬桶前乾嘔。那是服用過量藥物的反應。
“他想退出去,但哥哥已經抬起了頭。他們一言不發地對視著,哥哥的眼裡全是血絲……”
S空洞地笑了笑。
“然後事情就發生了。他被親生兄長摁在地板上鞭打,侵犯,直到暈厥過去。第二天醒來時他仍然躺在浴室地板上。他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後來才發現,那只是一種新生活的開始……”
S沒再講吓去,因為兩人都已經知道了後來的事。
G定了定神:“他把你當成發洩的出口。”
“你這樣覺得嗎?”
“就算一開始是身不由己,既然有那樣的手腕,一定可以找到機會全身而退。可他一直跟著那個女人,完全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又在你身上找平衡。”G咬了咬牙,“他過得不好,所以看不得你幸福。也許你心裡也有同樣的負罪感,儘管你什麼都沒做,你才最——”
“‘我最需要上帝的垂恩,可是阿門二字卻哽在我的喉頭。’”S輕聲說。
G愣了一下:“什麼?”
“‘我們幹這種事,不能盡往那方面想下去,否則會發瘋的。’”S續道,“麥克白。”
G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一時間不明白對方是否在隱喻什麼,卻直覺地想到如果換做自己面對那樣的命運,多半也會被磨平所有血氣。捂住雙眼,不去深想,不去看清。一旦看清了,恐怕連活著的動力都會失去。
一股無能為力的悲哀蓋過了憤怒,G低下頭去,與S唇瓣廝磨。
“我在想你姐姐和姐夫昨晚的話。”S喃喃,溫熱的氣息拂過彼此雙唇。
“別理他們。”
S低低一笑:“還有你問的問題。我確實忘了該怎麼生氣,只會一個勁地躲,做縮頭烏龜。以前是因為就算生氣也不會造成什麼不同,後來就習慣了被左右。你姐夫說,要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
“他那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也是男人。”
“你太苛求自己了,S。”G再不言語,用力地吻了下去。他們像在末日前夕一般深深地長吻,擁抱著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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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那邊一整天都毫無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焦慮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