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希弗伏在高翌翔身上,單手支起上半身,另一手順著他的髮絲,輕柔撫至耳郭,極力壓抑向這人類吐露心聲的衝動。
「高翌翔,惡魔血不是補湯,它是毒藥,只要一小滴進入身體就會上癮,讓正常的人類瘋狂,變得貪婪、憤怒、疼痛不堪、飢餓難耐,成為只能在黑暗中徘徊的怪物,半人半魔,靈魂永受詛咒的怪物。
「我們通常以惡魔血制裁及掌控獵物,人類史上幾個有名的暴君,就是惡魔血的『愛用者』。它會給予你無法想象的力量,以及無法想象的痛苦
「這樣,你也不在乎?」
聽完後,高翌翔眼皮眨也不眨,法希弗知道他是白問了,這人類對體內胎兒的愛,勝過一切。
「我要讓這孩子出生,為此我會付出任何代價,惡魔血也好……就算你要我每天殺死一個無辜的人類,甚至殺死惡魔。」抬眼,黑瞳直視赤目,「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該是我問的!」無藥可救了這人類,而他也是,親手摧毀這無法擁有的愛,竟有股扭曲的快感。
痛入靈魂的快感。
「先說了,惡魔血的味道不怎麼好,」跟此時他充斥口腔的滋味一樣,苦楚不堪。「傷口很快癒合,你最好喝快點。」
法希弗抬手,尖利的指甲在手臂內側一劃,流出偏黑的暗紅色液體,惡魔血比人類的血液濃稠,積在傷口處沒有滴落。
法希弗坐在床沿,他也跟著坐起,抓住法希弗的手腕拉至自己面前,舌尖觸碰到對方肌膚時,惡魔的身體一顫。
「你還可以後悔。」
他毫不猶豫的飲下暗紅的液體,惡魔血初嘗沒有滋味,像喝室溫中的白開水,濃稠的血液進入口腔後,猝然變質,腥臊惡臭的味道自舌根散發開來,彷彿腐敗的殘羹,令人噁心欲嘔。
「嘔!……」眼角溢位水珠,他用力摀住嘴才不至於吐出來。
緊蹙眉頭嚥下惡魔血,酸苦的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食道被灼燒的強烈刺痛,彷彿吞下的是火焰,入喉的惡魔血液滾燙如岩漿,他能清楚感覺到炙熱的液體從食道滑至胃部,腹部像要焚燒起來似的。
「呼……呼……」
全身鑽骨似的發疼,他張嘴艱難的吸氣,發不出半點聲音。
體內高熱,更能感覺到環境的寒冷,身體每一吋肌膚都刺麻痠痛不已,他冷得頻頻打顫,仍是咬牙忍耐這身處冰窖的凍寒與吞火般燒燙灼熱的夾擊,再舔了一口惡魔血。
「好,夠了!」法希弗拉開他,用毯子包住他發抖的身軀,將這人類按進懷裡。「夠了夠了,已經夠了!你就這麼想要這個孩子?」
高翌翔臉色發白,渾身哆嗦,承受這身體撕裂般的疼痛,以自我保護的姿勢弓起背脊,雙手緊緊抱住肚子。
「貞貞……貞貞還是嬰兒的時候,每當我接近,總會咯咯的對我咧開嘴,明明沒有任何原因,就是一直朝我笑個不停……非常的……非常的神奇。她是、是奇蹟……」
聲帶受到惡魔血灼傷,他急促的抽氣喘氣,聲音嘶啞微弱。
「姐姐說……唯有家人是、是這世界上,在最初與最終,願意無條件愛自己的,也是自己……唯一能不顧一切去愛的。」
他稍稍的鬆手,五指握了又放,仍是沒有勇氣朝法希弗伸出,只抬眼,越過惡魔肩膀望向天花板的視線失去了焦距。
「法希弗,我已一無所有,滿身疲憊、無盡絕望……」
他哀悽的閉上雙眼,一滴淚珠滲出眼角。
「再也……不會有誰,願意愛我。」
法希弗猛地一震。「你……」能說嗎?他願意愛他,說出口能扭轉這人類飛蛾撲火的決絕?
「至少讓我愛他,我想愛他。」睜眼,高翌翔雙眸中的堅決無可撼動。
他矇住雙眼孤身行走於無盡黑暗,在墜落深淵粉身碎骨之前,榨乾枯竭的心,傾盡靈魂的殘剩,將最後的愛給他的孩子。
所以不要緊的,他是洄游的鮭魚,奮力逆流,產卵後死去。
「只看見自己堅信的事物,怎麼會有你這麼愚昧的人類!」
語氣既氣憤又無奈,法希弗托起他的下頷,俊美的臉孔逐漸逼近,惡魔的赤目像兩團烈焰將他吞噬。
「害得我也跟著變得盲目,要我該如何是好……」法希弗性感的嘴唇貼上他唇瓣。
曲起雙腿趴臥在床上,感覺自己成了野獸。法希弗從後方抱著他,舔舐他的臉頰、脖側,尖利的牙齒刮過肌膚,留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