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的從鄰村跑過來趕場子聽戲。
趙長華今年連打了幾場勝仗,牢牢的將陸青山壓制住了,繳了不少槍械,斃了不少山匪,就等一開春天氣暖和一點直搗黃龍,將那撥山匪一鍋端了,把臨近幾個村子一併收復。因此,他興致極好,帶著手下幾員猛將也跑來了打麥場,佔了第一排的幾條長凳,捉了一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說笑。
好戲開場,戲臺上唱唸做打之聲混合著依依呀呀的吟唱,聽得趙長華直跟著搖頭晃腦,不時的也跟著附和兩句。黃梅戲是他的家鄉戲,他聽得高興了,熱烈的鼓掌,示意手下副官打賞戲臺上那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花旦。
石誠籠著袖子從煙土作坊回來,遠遠的聽到打麥場的吟唱歌吹之聲,及至近了,他站在人群邊緣側著耳朵聽了一陣,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唱得不如李今朝”,便打算早些回去休息。
“參謀長!”不知道哪個眼尖的團長朝他一指,他曉得躲不過去了,便也不躲,笑了笑,朝趙長華打了聲招呼。
“參謀長,過來坐,給你留了位置。”趙長華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來的凳子。
石誠凍得手腳冰涼,只想著早點回屋用熱水好好泡一泡,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喝西北風,無奈趙長華髮話了,不能當著所有軍士的面拂了他的好意,便點了點頭,順從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雖說他現在掌控了軍隊的財政命脈,人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但他曉得自己幾斤幾兩,從未恃才自傲恃寵而驕,只是安靜本分的做著他的冠名參謀長,並未刻意與人結怨,對於趙長華,也是保持著足夠的恭謹和距離的。
“參謀長,怎麼樣,這小花旦唱得好聽吧?”趙長華興高采烈的湊過來,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
“好是好,就是不大聽得懂他在唱什麼。”石誠實話實說。
“哈哈!那是我家鄉方言,你當然不大聽得懂,這一齣戲是女駙馬,想當年我經常去聽,都會唱了。”說罷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一般跟著唱了起來。
石誠望著戲臺上正在出將入相的駙馬,那人臉上畫了濃厚的油彩,但看得出他底子極好,骨骼輪廓分明,五官秀氣精緻,雖說不如李今朝那般一唱起來就柔媚到骨子裡,但倒也算是個遺世獨立的璧人。
一臺戲終了,幾個演員紛紛攜手走下臺來,朝第一排的軍閥頭子們作揖行禮,石誠伸手虛虛的扶了扶那花旦,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花旦表情一怔,顯然是受寵若驚般低垂了頭,低聲答道:“小人董卿。”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是溫潤清朗,是個氣質溫和的男子。
石誠滿意點頭道:“你唱得很好。”
趙長華抬眼偷瞄著石誠,忽地,臉上帶上了瞭然的笑意。
石誠回到居所,直接就去了元清河屋裡。
自從半年前強制戒毒成功,石誠就不再鎖著他,給了他個副官的頭銜,讓他過著整日無所事事吃空餉的舒服日子。
身邊的警衛和副官都知道這人身份特殊,性子孤僻,於是一個個都躲他躲得老遠。自出逃被抓住差點殺了他那次之後,石誠就刻意疏遠了他,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去看他一眼,但飲食衣物卻一樁樁一件件讓江坤城那小子給他置辦得妥妥帖帖的。好在元清河從來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他安安靜靜的在西屋過著他孤家寡人的日子,有時候讀讀書寫寫字,有時候看到他和江坤城在後院摔跤練把式,玩得滿頭大汗不亦樂乎,石誠便也點點頭,默許了。只是那些不良嗜好,石誠是堅決不讓他再碰。
自石誠前腳剛跨進門來,元清河就知道這人突然造訪,一定有事。
他側臥在床上,就著床頭一盞美孚燈,兀自拿著一本《拍案驚奇》,遮了大半張臉,也不說話,更不招待他。石誠自己從熱水瓶裡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裡慢慢轉動著,凍得冰涼僵硬的手指漸漸溫暖起來。
他看著元清河,元清河看著泛黃的書頁,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無言的僵持了許久。
“少爺,我給你找個伴兒,可好?”石誠抿了一口熱水,緩緩開口。
元清河移開書本,看了他一眼,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用胳膊撐著頭,繼續讀書。
“今天遇上個唱戲的,生得漂亮,也挺有意思,話不多,像個小媳婦。”石誠彎起了眉毛,想起董卿那張秀氣而羞澀的臉。
“要過年了,這屋裡冷冷清清的,沒個人氣,收了他對外就說是個勤務兵也行……”石誠突然緘口不言,因為元清河已經一把掀了被子,臉色不善的大步走到他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