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收起槍,垂著臉,低低說道:“多謝師座抬愛。”
時局一下子緊張起來,隨著廣播和報紙的大肆渲染,劉復和沈常德這兩位國軍大佬起了爭端這件事,立刻傳遍了大江南北,就連滿洲國的日本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著國民黨內部這場狗咬狗的戰爭。
誰都知道,沈常德和劉復一旦打起來,那無異於在全中國掀起一場大規模的南北戰爭。沈常德這兩年雖然一直在打敗仗,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國軍之中願意與他聯盟的頭目相當多,依然不是一個好惹的主。而劉復,雖然自己被軟禁,但多年的一方霸主不是白當的,休養生息讓他兵強馬壯權傾朝野,加上他有一個忠心耿耿的義子獨攬大權,手下更有一批他親手提拔的身經百戰的死忠將士,一旦打起來,他也是不怕的。
但是大總統怕了,他明白,只要國軍之內一旦起了裂痕,想要再次收編這幫獨霸一方的軍閥就困難了,兩年前的中原大戰,閻錫山就是一個例子。更何況他當時正在與江南的紅軍打得不可開交,北邊又有日本人虎視眈眈,此時後院失火,總統自然是心急如焚,急急發電,兩邊安撫,說盡了好話。
因此三天之後,李今朝屯兵三萬駐守大屯縣兵營,他並沒有輕舉妄動,大總統的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給。但是對於人犯張石誠,他也態度強硬,聲稱案子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絕不能對犯人處以極刑。兩邊僵持不下,局勢就凍結在了那邊。
誰也沒想到,第四天的深夜,一支強勁的師部趁著夜色突破了北門,偷襲了城北沈常德的兵營。
沈常德得知訊息,立時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暴跳如雷,急急的披了衣服,馬不停蹄的趕到城北兵營,集結人手,予以反擊。
一時間城北硝煙滾滾,照明彈的白光將寒冷的冬夜照得亮如白晝。
李今朝披著軍大衣站在城樓上,拿著一副望遠鏡遠遠的觀望,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只有他知道,這場戰爭,竟然是因為一個人而發起的。
昨天大屯縣兵營裡闖進來一個人,當時的江坤城滿臉是血,軍裝髒汙不堪,樣子分外狼狽。他是徹夜騎馬趕路,從北平逃出來的。把城裡的情況一說,他用溼毛巾擦淨臉上的血跡,淡淡說了句:“沒事,是雞血。”
他和元清河聯手演了一場戲,騙過趙長華,隨後從北平脫身,直奔近郊的大屯縣,總算是聯絡上了李今朝。
李今朝只對他說了一句話:“趙師我一併開過來了,你要攻北平就帶著你的軍隊大膽的去,我絕不攔你,但礙於大總統的面子,我也不能幫你。”卻沒想到那個莽撞的小子就真的就以營救自家師長的名義對沈常德發了兵。
李今朝不由得好生佩服石誠這位義弟,果真是一條重情重義的漢子,但是這情分未免也太重了一些,旁人看不出來,但他李今朝是何許人物?洞察人心那片幽森的方寸之地,是他最為得意的技能,儘管,有個人的內心,他自始至終都沒能看透。
也許,這就是他愛上那個人的原因。
當晚,趁著沈常德分/身乏術,李今朝帶著一小隊輕騎悄悄進城,摸進了位於江通路的沈公館。沈公館是一處清幽僻靜的宅子,主人不在家,而且宅院中關押了重要人物,看家護院的警衛自然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江通路的此起彼伏的槍聲才逐漸停止,而這個時候,從隱隱傳來的炮擊聲中可以得知,城北那場戰爭仍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李今朝沉默的跨過院中橫七豎八的屍體,他今天帶來的人,都是軍中自己培養的精銳之師,雙方實力差距懸殊,一場槍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沈家警衛殺了個乾淨,但他的心情並未因此而好轉。
故意在南京製造事端不來參加這場會議,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而此時,他在沈公館闊大的花園駐足,望著園中幾株豐蔚巍然銀裝素裹的松柏,腳下卻不自覺的踟躕起來。
他站在一株雪松樹湛藍色陰影中,突然憶起十年前,正是叛逆的十五六歲年紀,與義父發生的一場爭端。
那時他沉迷梨園,立志做一個風華無雙的絕世名伶,每日往火鳳堂跑,他天資聰穎,雖不是從小學戲,卻也唱得有模有樣,直至後來被名師葉之章看中,投拜到其門下。那時,他把義父氣得不輕,儀表堂堂的小子,學什麼不好偏要翹著蘭花指唱一出鶯鶯燕燕的綿軟調子,簡直就是敗壞了劉家門風!劉復將他關在家裡七天,他也就絕食了七天,僅僅靠家庭醫生每天給他輸營養液活命,義父放下公務成天守著他,七天之後終於在他倔強的眼神中妥協,暫時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