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店通知他襯衣已經洗好了。
等他收到以下簡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下週四,19:30。瓦萊麗。”
他馬上回復說:“你知道地址嗎?”
幾秒之後他收到一個簡單的“是”,安德魯有些為自己的冒失感到遺憾了。
安德魯重新投入工作,在接下來的七天內他生活節制,滴酒不沾,當然前提是人們都像他那樣認為啤酒的酒精度數太低,所以不應該算在其中。
週三那天,他去洗衣店取回前一天送去的外套,然後又去買了一件白襯衣,順便再去理髮師那裡颳了鬍子、清洗脖子。和每週三晚上一樣,安德魯在快21點的時候去一家小酒館裡找他最好的朋友西蒙,這家小酒館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那裡的魚是西村最好吃的。安德魯住得不遠,每當他加班晚歸時,這家小酒館的廚房就成了他的食堂,這樣的情況一週中會有許多次。西蒙一如既往地在飯桌上猛烈抨擊共和黨人阻撓總統實施民眾已經投票透過的改革事項。安德魯的思緒跑得很遠,他撓過玻璃窗看著走在街上的行人與遊客。
“還有,我可以告訴你一樁真正勁爆但是來源很可靠的新聞,貝拉克·奧巴馬的心可能已經被安格拉·默克爾俘獲了。”
“她是長得蠻漂亮的。”安德魯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如果你是因為最近的一樁大新聞而忙得恍恍惚惚,我可以原諒你,但如果你是因為遇到了什麼姑娘,那你必須馬上告訴我!”西蒙生氣了。
“兩者都不是,”安德魯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有點兒累了。”
“別騙我了!自從你不再和那個比你高一頭的姑娘約會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你好好刮過鬍子了。她應該叫薩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是蘇菲,不過沒有關係,這正好證明你對我的談話是多麼感興趣。我怎麼能因為你忘了她的名字而埋怨你呢,誰讓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也不過一年半!”
“她這人悶得要死,我從沒有聽她笑過。”西蒙又開口道。
“因為她從來不覺得你的冷笑話好笑。快點兒吃吧,我想回去睡覺。”安德魯嘆了口氣。
“如果你不告訴我你煩惱的原因,我就一份甜點接一份地繼續點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
安德魯直直地盯著他朋友的眼睛。
“你的少年時代有沒有遇到過一個令你神魂顛倒的姑娘?”他邊問邊向侍者示意埋單。
“我就知道你這個鬼樣子根本不是為了工作!”
“別這樣說,我手頭正在寫一個特別討厭的題目,內情卑劣得令人反胃。”
“什麼題目?”
“職業秘密!”
西蒙結了賬站起身。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想呼吸點兒新鮮空氣。”
安德魯從衣帽架上取下雨衣,幾步追上已經在人行道上等他的朋友。“凱西·斯坦貝克。”西蒙嘟嘟囔囔地說道。
“凱西·斯坦貝克?”
“令少年時代的我神魂顛倒的那個姑娘,五分鐘前你剛剛向我提了這個問題,你已經忘記了嗎?”
“你從沒有和我提過她。”
“你也從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西蒙回答說。
“瓦萊麗·蘭塞。”安德魯說。
“原來你根本沒興趣知道凱西·斯坦貝克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令少年時代的我神魂顛倒的。你這麼問我,不過是為了方便你自己談你的瓦萊麗罷了。”
安德魯摟住西蒙的肩膀,拉著他又往前走了幾步。三級臺階正好通向一棟磚砌小房子的地下室。他推開費多拉酒吧的門,過去曾有一批年輕藝術家,如貝西伯爵、納京高、約翰·克特蘭、邁爾斯·戴維斯、比莉·哈樂黛、莎拉·沃恩等,在這裡表演。
“你覺得我只關心我自己嗎?”安德魯問道。
西蒙沒有回答。
“你應該根據現實這麼說,由於長年致力於總結各類默默無聞的人的生活,我終於確信人們會對我感興趣的一天必定是我自己出現在我撰寫的訃告專欄那天。”
安德魯舉起杯子,提高聲音大喊起來:
“安德魯·斯迪曼,生於1975年,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為著名的《紐約時報》工作……你看,西蒙,這就是為什麼那些醫生沒法兒自己給自己看病,輪到自己是病人的時候,任誰的手都會顫抖。然而,這是業內的基本常識,修飾語應該完全留給死去的人們。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