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剋制自己。
他早上出去的時候都會買酒,小心翼翼的藏在廚房櫃子底下不讓羅旋發現,晚上回來偷著喝。最近上班開始出現頭昏腦脹,精神不振的現象。
生怕同事聞出酒味,羅均平在衣袋裡備了口香糖。
這半個月來,中午的時候羅均平開始覺得口乾舌燥,想喝酒的慾望蠢蠢欲動。
發現手指顫抖是最近幾天的事,羅均平做菜的時候感覺手指不聽使喚,大吃一驚。羅旋對於他解釋衣服上的應酬酒昧,也已經開始起了疑心。
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喝了酒後能讓他產生酩酊恍惚的幸福感,雖然那種觸感並不真實,雖然那個人在現實裡不可能擁抱他,不可能再對他說我愛你。
但是那種幸福的感覺,卻在他身邊縈繞不去。
手指抖的必須互相握住才能停止。
他必須把酒戒掉。
就算不在乎自己,不愛惜身體,也得為了羅旋,把酒戒掉。
那天晚上孟成語沒有回家吃飯。
桌上的菜早已冰涼,羅均平藉口夏天太熱,一口也沒動,羅旋自己先吃,一會兒困了先去睡覺,羅均平一個人坐在黑黝黝的客廳裡。
電視開著,不知什麼綜藝節目,歡聲笑語,一片吵雜。還是有點聲音的好,在什麼人也沒有的黑暗中獨坐,羅均平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嘩啦嘩啦的聲響最後終止於〃本臺今日節目描完〃幾個字,羅均平不再搭理電視,兀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沒有事做,寂靜的黑夜裡,空虛寂寞潮水般湧出,連呼吸都窒住。
手指顫抖的抱著膝蓋,想喝酒,可是不行,不能喝。
電話突兀的響起來,在半夜的此刻,尤為嘹亮驚人。
羅均平像看怪物一般的盯著它看了好久才接起來。
〃喂〃
〃是我!〃
簡潔而沒有一點廢話的低沉聲音,羅均平握緊了話筒,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電話那邊傳來喧鬧的籲喝聲,酒瓶碰撞的清脆響聲,年輕女孩子的笑聲。
〃不好意思,今天到學校上課,被師弟們拖住了,沒來得及回去吃飯。〃
〃這樣啊。。。。。。〃
羅均平咬緊牙根才能說出這幾個字,男人的聲音在那邊冷靜的陳述。
〃現在已經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你和小旋休息了,晚安。〃
〃你不回來?〃
〃嗯?對。〃
〃那你下次什麼時候回。。。。。。〃
話筒裡傳來一個女孩子嬌笑的聲音,她在喊著〃孟大哥你快點,我們去遊車河〃,羅均平話音戛然而止。
〃喂!你剛才說什麼?我這邊聽不清楚!喂?〃
男人驟然增大聲量吼起來,可想而知他們那邊此刻是多麼的熱鬧非凡。
嘴唇輕輕動了一下,羅均平用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聲音說著。
〃沒什麼。。。。。。〃
他放下電話,像個夢遊者一樣的站起身來,渾渾噩噩的拿出藏在廚房櫃子底下的酒,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喂?喂!喂喂!〃
對著電話喊了幾聲,只聽見連綿不斷的忙音傳過來,孟成語皺起眉頭。
已經半年都沒有回去了,本來預計今天怎麼也去一趟,好說歹說看看那個斜著眼睛看自己的女兒有沒有長大,看看那個替自己辛苦養育孩子的男人是不是還那麼消瘦,卻被師弟攔著非要請吃飯喝酒給耽擱了。
孟成語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失去了九年記憶的事情好像做夢一樣。
不真實的就好像他一睜開眼睛,自己那個小不點的女兒就已經十歲了,老婆羅青已經跟人跑了。根本沒辦法調適心態的他,不知該怎麼面對那個忽然間就長大的女兒,和那個平空冒出來的同居人。
嚴格的說起來,他根本不瞭解羅均平這個人。
在他的記憶裡,他們除了曾經是同學外,基本沒什麼別的交情。硬要說有,也只剩自己娶了他的堂姐和他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親戚關係了。
所以孟成語根本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誰不找,偏偏去找了曾經被自己那樣狠狠欺負過的羅均平來當同居人?
出版社的同事告訴自己,他們曾經非常要好,在他還沒有失憶之前。
而自己到出版社工作,不過是失憶的前兩年,這說明他們之間的交情是在那倆年裡迅速增長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