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奇德胸口的傷口,脖頸上的傷口,想去堵住他的血。他不顧體力透支對他用了一次又一次的急救術,但是沒有用。奇德睜著碧綠的眼睛看他,卻不說話。一個人,一個人,這個念頭把他折磨瘋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黑了。就像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奇德變冷了,變硬了。他身上出現了紫色的斑點。他的臉比自己還要蒼白。
奇德死了。
雷斯林沒有想過這樁事。他想過父親會死,蘭斯會死,巴斯特會死,但是他沒有想過奇德會死。因為那個時候他也一定已經死了。他們是二,他們又是一。他是另一個自己,硬幣的另一面。奇德那麼快活,即使是死亡都不能把他從自己身邊帶走。
可是,就在今天,在他一步之遠的地方,奇德被人殺死了。他們前一刻還擁抱在一起。
雷斯林不甘心。他比十三年前更不甘心!為什麼要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發生這種事情!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大公馬在死去的主人面前轉悠了一個下午。雷斯林看著它的褡褳,那本露出來的書,眼神突然沉了下來。
他撿起了自己碎裂的眼鏡,架在了高高的鼻樑上,然後用盡全力,把奇德的屍體推上了馬背。他累得氣喘吁吁,在原地坐了半晌,才跳上了大公馬。他餓極了,他急需要補充體力,因此從奇德懷裡摸出那個麵包吃掉。
他走了半夜。伍蒙尼德城外到處都是罪惡,那些敵人狡猾、強大、殘忍,很多還不是人。但是似乎是老天爺看穿了雷斯林心中沸騰的怨恨,讓那些傢伙都離他遠一點,省得死得不好看。
雷斯林在砂礫的荒原上找到一個廢棄的牛棚。牛棚的頂塌了半邊,門前有一架老舊的水車,發黑的死水在河道里沉澱下來,散發著臭味。他把奇德的屍體搬進了牛棚,在底下鋪上稻草,兩匹馬在門前支稜著耳朵,不知道面對著這樣浩瀚又無聊的荒原,到底應該做些什麼。
雷斯林點起了蠟燭。他從褡褳裡拿出了亡靈之書,平攤在乾草堆上。這幾年,他一直在研究讓人起死回生的黑魔法,這大量透支了他的體力,但也算是小有所成。加上這本書,他覺得他可以試一試。
巨大的書頁這次很輕易地在他手中滑過,沒有任何異常,看上去乖巧極了。它也沒有改變它的圖畫與字母來戲弄雷斯林。他端著蠟燭,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下去,然後他抬起頭,從破碎的土牆縫隙裡,看到了遠方黃沙一片的天與地。
辦法總是有的。但是要付出一點代價。雷斯林抱有一點僥倖。也許情況不像書上寫的那麼糟糕。他應該試一試。
他想要奇德活下來。他想要奇德快活。
他發現當失去的時候,這些變成了他最強烈的願望。為此,他什麼事情都可以去做。
17、第 17 章
奇德醒來的時候渴極了。他睡在一個帳篷裡,胸口疼,喉嚨疼,哪兒都疼,不打幾個滾實在不安生,於是他一看四下無人,就真的這麼幹了。他還特意把他的蛋放在一邊,以免把它壓碎。不一會兒他就發現,地上放著一罐子清水,一塊黃油麵包,“這可真是太好啦!”他高興地撲上去大快朵頤。邊吃邊想,這到底是哪裡?
一個黑髮黑眼的姑娘掀開了帳篷走進來。她穿著一條煙褐色的燈籠褲,腦袋上頂著一個老大的瓦罐。她把瓦罐放下,把裡頭的清水倒在他的罐子裡:“你終於醒啦,北方人!你睡了三天三夜,我都還以為你是要這麼睡死過去啦!”
奇德朝她笑笑,“這是哪兒?”
姑娘看上去很和氣:“我們是塞爾特人。”
“我聽說過你們!”奇德冒著頭暈的危險坐起來,學她的樣子盤腿坐著,“塞爾特人的熱情好客連北方人都讚口不絕!”
塞爾特族是一個遊牧部落,他們在沙漠裡逐綠洲而居,難得的好客又無害——要知道,沙漠裡的部族總是很喜歡做些吃人、肢解的古怪事情,還很喜歡搶劫和販賣奴隸。對比之下,能把牛羊肉分給旅行者的塞爾特族人簡直就是天使了。
天使姑娘笑起來,謙遜地說:“不團結起來,就沒有辦法對付脾氣古怪的沙漠啦。”
“我弟弟呢?”奇德不打算再與她寒暄下去,迫不及待地問她。
“什麼?”
“我是說……和我一起來的另外一個人。也是北方來的,金色頭髮,藍色眼睛,大約有我這麼高。很瘦很白,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奇德看她迷惘的大眼睛,任命地連聲說好吧好吧,“他跟我長得其實一樣啦,不過看起來可能更……成熟一點。”
“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