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然。
寒帝望著臺階之下的眾人,眯著眼,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沉沉的笑聲在殿上回蕩,又在某一刻忽然止住了。“如此,此事便交予丞相了,杞兒的事朕自然會向杞兒問清楚的。朕壽辰剛過,朕可不想在皇城之中聽到什麼嘈亂人耳的流言,望丞相千萬仔細,不可馬虎行事。”
陳式明垂首,輕聲應是,在額前懸凝了許久的汗水終於從臉側滑落,陳式明眼神沉靜的看著地面,心中大呼僥倖。這一次,他又賭對了寒帝的意思。
臺上,寒帝站起身,朝眾人望了一眼,而後拂袖而去。
眾人在寒帝身後跪倒,高呼恭送。
龍央殿。
半透明的帳幔從天花板上高高垂落,並不強烈的光在透過了那帳幔之後,只升下了些許淺淡的虛影,遊移著投到床榻之上的那人的臉上。
“杞兒……”
龍夜寒低著頭看著杞月的臉,撫著他的側臉,眼中的深紫之色近乎純墨,他的身上只是隨意的套著一件外衫,連腰帶都只是隨意的繫著,先前被契約撕破的條條縷縷還從那衣衫中探出頭來,叫人看了忍不住詫異。
而另一邊,跟著寒帝走入龍央殿的周瑾眼前一花,再眨眼看過去,卻是失去了寒帝的身影。他有些驚詫的走入內間,卻在將要邁進之時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從此處可以看到,一股白色的氣流輕柔的撞開門簾,撲到床榻便那個高大男子的身上,沒入不見。
似乎是察覺到了周瑾的氣息,龍夜寒抬起頭朝房門之處看了一眼,眉眼之中卻沒了方才面對杞月時的溫和,而是充滿了莫名的警告之色。
周瑾放緩呼吸,幾乎是屏著氣朝龍夜寒無聲的一禮,低著頭,退了下去。
此時的寒帝身上只著了一件紫色外衫,髮髻有些凌亂,與方才朝堂之上的那個寒帝分明不同。周瑾神色恭敬的從內間退出,心中想道。陛下的傀儡之術真是登峰造極,不僅瞞住了朝中的大臣以及各位來使,連他這個隨侍之人都差點沒能認得出。
正於思量之間,一道身影從周瑾的身旁擦身而過。周瑾一個激靈,慌忙伸手將來人攔下。仔細一看,卻是小殿下的隨侍。
“公子請留步,殿下正在休息……”
無澈抬眼,冷冷的看了周瑾一眼,周瑾渾身一個寒顫,不覺間禁了聲。低下頭,心裡還在嘀咕著,這位無澈公子周身的寒氣怎麼重了這麼多……
“主子受傷了?”無澈冷冷的開口,好像傷了杞月的是眼前的額上見汗的周瑾。
“公子不必太過擔心,殿下的傷勢並不嚴重,相信很快便會好轉的。”周瑾回答說。他對其中發生的趨蠱之事並不瞭解,只是看著小殿下的起色,並且陛下的神色,似乎也並無什麼大事。
要知道,先前只是小殿下有些傷風,陛下便將幾乎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叫了過來,怒氣沉沉,連他都感覺得到。可是此次,卻未曾如此興師動眾,連個大夫都未曾傳喚。
無澈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但是朝裡邊邁出的腳已經收了回來。他能夠感覺得到裡間是什麼人。若不是顧忌著這個人,他早就衝進去了,哪裡用得著與這個老頭子磨磨唧唧的。
與杞月有血契的他自然知道杞月的傷勢怎樣,只是先前那種詭異的感覺,那種在心臟之中抽痛的感覺,實在是……
“喂喂,公子……”周瑾看著無澈轉身離去,喊了幾聲,頹然垂下手,胖胖的圓臉上瞪著一雙滾圓的小眼,似乎想要在那個逐漸遠離的黑色身影上烙出兩個洞來。
第四卷 天下 第二四三章 瞞天過海
與周瑾說的差不多,第三日,杞月便從床上起了身,身體精神,都覺得好了許多。其實之前受的傷也並未有多嚴重,只是由天師殿的力量引出了久未發作的噬心蠱,如此要人命的疼痛之下,才讓杞月差點兒緩不過勁兒。
而噬心蠱除去之後,失去了些精氣的杞月只是休息了一兩日,便恢復了過來。甚至可以出去活動了,不過卻一直沒能得到龍夜寒的首肯。
此時,杞月倚在榻上,一手拈著糕點,一手拿著千針閣傳過來的訊息,仔細的看著,時不時被其上的言語逗得笑出了聲。
父皇還真是有趣,什麼“幼年曾被一精怪所救,氣血沾染,致使天師殿感應生錯。精怪乃是承天地之氣而生,為一界之精氣所在,十一皇子能與精怪相處甚好,既是與天地之氣相近,此乃是朕之大幸,東離之大幸也”云云,誆人也不見如此有理有據的。
杞月伏在床榻之上,彎著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