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將刺客伏誅之時,寒帝的反應卻是又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寒帝沒有追究此事。
除了事後加強宮裡防衛之外,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連上朝的時候面對文武百官,寒帝也沒有提起此事,彷彿在宮裡不小心失掉了生命的,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無名之輩,而不是,他寵了足有兩年之久,吃住皆在一處的親生兒子。
沒有人有膽量對皇帝道出疑惑,可對於周瑾這個宮裡有名的老好人,卻是有不少人問過這個問題,雖然是很拐彎抹角的問。
而周瑾卻是對那發問的宮女們一臉嚴肅的痛斥了一番。
可他心裡,卻是比任何人都要疑惑,都要不解。
那日七皇子遇刺的訊息傳來的時候,陛下的表情周瑾看在眼中,卻是覺得有些熟悉。
就像是二十多年前聽到先皇駕崩的訊息一樣,那張時常溫和的笑著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卻也不見悲傷。
一臉平靜。
就像是早已預料到這般場景一樣。
就連七皇子那具被折磨的遍體鱗傷、連宮裡的侍衛見了都忍不住嘆息搖頭的屍體送到了陛下面前,那張俊美如天神的臉上,依然是淡漠的神色。
似乎放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最寵愛的兒子,而是某個互不相關的路人。
而後幾日,七皇子被草草下葬,而寒帝亦沒有說什麼,從此之後,宮裡就像是從來沒有過七皇子這個人似的,一切如從前一般,什麼都沒有改變。
只是,沒有人敢在寒帝面前提七皇子的名字。因為他們不知道,寒帝對七皇子究竟是寵呢,還是因為蘇柔而依舊懷有芥蒂。
他們只是清楚,無論是何種,七皇子一死,便都沒有意義。而他們,也只需再尋一位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皇子,然後將對七皇子給過一遍的忠誠再次獻上。
沒有人說過,可所有人都清楚,寒帝,真真冷情至此。
再如當初先皇因舊傷復發於聽雨軒內駕崩之時,被一道聖旨黃袍加身的寒帝只是站在聽雨軒前,默然站著,不說一句話。
那時周瑾隨侍在寒帝身旁,大著膽子朝寒帝面上看了一眼,而寒帝的表情讓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詫異。
那時寒帝的表情——不,應該這麼說,那時的寒帝,竟是沒有表情。
什麼表情也沒有。
就那麼站著,站在離聽雨軒的入口只有三十步之遠的地方,看著御醫進進出出,看著侍衛們神色緊張的在聽雨軒周圍守衛巡邏,那個當時堪堪及冠的男子就那麼望著聽雨軒,一言不發。
看不出悲痛,也沒有將要登上九五之位的興奮與榮耀。
那時周瑾便有些疑惑,疑惑先皇與寒帝之間的感情,更疑惑,寒帝此生是否真的到死都不原諒先皇當初的做法。
當初,先帝阻止寒帝去追回那個精靈般的孩子之事。
可隨後周瑾看著那張絲毫看不出所思所想的臉,又有些自嘲。
陛下這般大方之人,該早已放下了吧。
那段情,那段堪稱離奇糾葛,對著,那個恍若月下精靈一般的少年。
第三卷 杞兒 第一四九章 盲眼的銀髮少年
那個少年不是人,他的相貌雖不是三界第一,可那種空靈的氣質,那頭一鋪而下的銀色長髮,卻像極了早已滅絕的精靈。
可他不是精靈,他是妖。
周瑾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躺椅上,睜著雙眼,一言不發的讓一旁的青年幫他擦著未乾的發。
那張躺椅是放在主帥營中的躺椅,也是龍少將軍主事之處。
可那少年坐在那裡,盤著腿微直著腰神情漠然的樣子,卻好似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
周瑾看到那少年,愣了足足三息。
然後,回過神,便看到那白衣少年身旁的那個帶著柔和的微笑的那個男人。
男人那雙狹長的眸似笑非笑的看著半晌沒有舉動的周瑾,被夜色渲染得分外深沉的深紫在燭火下泛起了些似有似無的不悅。
他連忙低頭垂首,站到一旁隨侍。
而在他的胸腔裡,那顆尚且年輕的心卻是差點兒蹦出了胸膛。
他是聽侍衛報告主子帶了一個少年進入軍營才急忙趕過來的……
並不是沒有見過自己主子的溫柔,只是,這個少年,似乎有些不對勁……
周瑾偷偷抬眼,往少年的臉上飛快的瞥了一眼,隨即低下頭,將震驚細細掩下。
那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