燻煙冉冉的房內,便只餘那一室暖若春日的柔意。
龍夜寒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杞月的臉,微低著頭,垂眸看著那閉著眼昏昏欲睡的孩童。
那雙時常深沉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眼,如今卻泛著某種若有若無的擔憂。
他的杞兒……
他的杞兒不是弱者,這,他一向清楚。便是前世,杞兒眼不能視物、連靈術都不會的情況下亦有膽量獨闖十萬敵軍陣中,且不論杞兒能毫髮無損的透過敵陣的智慧,他這份膽量,便不是常人能有。
那時的杞兒……
龍夜寒微眯著眼,看著那趴在自己懷裡安然入睡的孩童的臉,唇角忽然挑起一抹溫柔的笑。
連那深沉的紫眸,都在不經意間泛起了一片柔色……
……
“周瑾,我怎麼覺得陛下……”
慕容赫的兩道濃濃的劍眉緊緊皺起,腰桿挺得筆直,身上的戎裝在寒風中輕微抖動著,上面已經結了一層薄霜,瑩白的顏色,將底下的黑掩去了些許。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又像是顧忌著什麼似的,將後面的話又重新嚥了回去。
周瑾與慕容赫並肩而行,他那時常眯起眼睛笑著的兩隻小眼此時也是一片凝重。
兩人走在宮裡的小路上,身旁都是一片冰天雪地,飄落的雪在兩人身上塗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卻掩飾不住兩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鋒芒氣勢。
周瑾對慕容赫直呼其名也不介意。兩人都是從一開始便跟著寒帝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說是生死之交都有些淡了。
“我也很是擔心。”
周瑾走著走著,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而一旁的慕容赫也是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在贊同他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笑了一下,而後又同時斂下笑意,換上了擔憂。
他們跟隨陛下多年,對陛下的性子是再清楚不過了。
有時候他們也會帶著些揶揄相互嘆息道,明明是那麼冷情,為何要做出那麼溫和的表情?
他們知道,不,是再清楚不過,寒帝的情,不論是對女子的憐惜,對子女的愛護,甚至是對父母的敬重,初想時或許會覺得如其他帝王一般,只是壓抑著不令其影響大局,可仔細想想,他們竟都難以肯定那些情感在寒帝身上是否真正存在。
一如薛妃。
當年東離剛剛建國,連國都都未定之時,這位膽大的女子帶著一眾僕人,孤身來到東離,成為了東離寒帝的第一個妃子,也是寵幸的時間最長久的一位妃子。
薛妃對寒帝的情意,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來。
朝端粥,晚送湯水,落雨了必叮囑侍衛提醒周瑾別讓陛下著涼,政事繁忙時亦能日日備好膳食送入御書房,這般做法,這般用心,要說只是為了榮華,為了富貴,怕是任誰都不肯信的。
況且作為一國公主,雖不是什麼大國,但也總是一方之主,掌控一方天下,這樣的身份,要說為了榮華千里顛簸來到戰火未平的東離受苦受難,亦是情理不通。
可是,薛妃的意並未傳到,而她的情,卻也是白用了。
二十幾年將近三十年來,寒帝對薛妃的態度總是若即若離,有時好些,有時壞些,卻都沒有個確切的說法。也從未為了薛妃而放棄收納新妃,甚至是男妃。
就算是薛妃為了陛下誕下了一位皇子一位皇女,這樣的態度似乎也未有絲毫轉變。
一如七皇子。
雖說七皇子並不怎麼出色,可看起來也是天真可愛的緊,他的眸子也是黑色的,一如他的母妃蘇柔,因為年紀小不諳世事,看起來便總會有些清澈得可以一眼望得見底的感覺。
七皇子是在他六歲的時候被陛下注意到的,他受寵的訊息傳出來的時候,正是蘇柔自殺後的半年。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可寒帝的舉動,卻讓這些人掉了一地的下巴。
無論是就寢用膳、還是平常的穿戴,七皇子所受到待遇都好得讓人側目。
睡睡在龍央殿,平常穿戴用膳更不用說,連平日裡的早朝,都時不時能夠看見七皇子的身影。
那張帶著些許怯懦的但卻是一直微笑著的、天真純然的小臉,一直讓某些人難以入睡。
七皇子的受寵出人意料,但就在所有人都看好七皇子以為他將就這麼長大成人,甚至會毫無疑問的接掌皇位之時,七皇子卻是在宮裡遇刺,就此身亡,。
而當眾人猜測寒帝將會花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