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房間裡,搗鼓出一大疊寫得雜亂的作文紙。
“趁東郭還沒回來,趕快把這些裹你衣服裡,別給他看見!”胡步賢把作文紙甩給徐之元。
徐之元一邊往衣服裡裹,一邊問:“這都什麼呀組長?”
“當然是我自傳了!不能便宜了第五那隻吸血蚊子!”胡步賢在徐之元旁邊坐下來,有點生氣地說,“那混蛋幹了什麼好事?舔著臉讓審判者的都敬佩他!呸!爺爺我就沒丫那麼窩囊,反正地球人都知道了,用第一人稱又怎樣?我也不用誰幫我改編,好歹我也算讀書人,受了東郭多少年的斯巴達式教育!你只要幫我髮網上就行,懶得打那麼多字!”
“那什麼!那您的自傳叫……”
“〈誰愛當驢誰當驢〉!”
“啊?”
胡步賢沒了耐性,甩甩手:“總之你回去看吧!我懶得說!”他開啟電視和遊戲機,插上一張他自己喜歡遊戲卡,先玩兒上了。徐之元陪著他玩兒了一會兒,找藉口回家去了。
得知胡步賢寫了自傳的一刻,徐之元簡直激動難耐。他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把胡步賢的自傳從衣服裡掏了出來,只見開篇的大標題處寫著:
誰愛當驢誰當驢
還真叫這名字呀?徐之元哭笑不得,再往下看才知源於胡步賢自己寫得一首詩:
昨夜今朝一夢間,
恍惚混過百餘年。
梁間燕子來又去,
往日光景不復還。
人生在世多騙局,
何必枉自陷痴迷。
都他媽的玩蛋去,
誰愛當驢誰當驢!
很好,是個念過書的人寫出來的!徐之元無奈地想,是首詩!是組長的風格!
他把自傳草草掃過一遍,字句未改地輸入電腦,發到了晉江網上。
只有《誰愛當驢誰當驢》這名字,他覺得實在太不雅觀,反覆想了想,決定不用,改成了《毛驢的故事》——他並沒意識到,這樣一改,於間接中把胡步賢罵成了是毛驢。
01
S。W。Π
《其他人的想法》
毛驢的故事 01
詩曰:
昨夜今朝一夢間,
恍惚混過百餘年。
梁間燕子來又去,
往日光景不復還。
人生在世多騙局,
何必枉自陷痴迷。
都他媽的玩蛋去,
誰愛當驢誰當驢!
開篇這一首詩,別無他意,不過抒發一下我自己這八十多年來的感慨!
這八十多年來,我從不知道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世上是否還有我的親人,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姓胡。總之自記事起,我的生活裡就只有一個人,那既是東郭多聞。
很小的時候,我以為他是我爸爸,還問她媽媽在哪兒?他從來都不回答。
後來,我漸漸能懂得大人們說得些什麼時——大概四五歲,東郭極殘忍地告訴我:“我不是你爸爸,你姓胡,我姓東郭,這便是證據。記住了?”此後的幾年裡,我每次想開口叫他一聲爸爸,他都會不失時機地阻止我:“我不是你爸爸,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只是別叫我爸爸,永遠別。”
我很奇怪他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想法——那是當然的了,他是神蹟,任何一個凡人的腦袋和心靈,只要他想侵入,就能做到。
直到我七歲,我再也沒有了喊他一聲爸爸的衝動。可在心裡,我仍把他當爸爸看。他帶我那麼好,使我一點兒都沒懷疑過他對我的親情裡其實滲透著一絲絲的色。情。我崇拜他,夢想長大以後能像他一樣高大英俊,做個真正的男人!因此他對我說什麼,我都逐字逐句地記在心裡,夢中都會反覆背誦;他讓我做什麼,我也會認真地去做,從不考慮其中的含義。
直到今日,我還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他對我說過的一些話:小賢,吃手指會禿指甲!小賢,用衣襟擦鼻涕太不雅觀了!我也能背誦出他曾教導我和要我去做的一些事:趙孟俯和歐陽詢的字帖,每天都要臨一遍,記住麼?走路別晃肩膀,那讓你看上去像個壞孩子!當別人向你投來目光,不管善意還是惡意,都要報以微笑……
我就像一棵準備成為盆景的小樹,被東郭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任意裁剪、撾折。他不允許我接觸一點點不良的資訊,除非他不知道。他不許我晚上六點以後出門、不許我從賭場門口經過、不讓我獨自去當時最時髦的電影院,除非有他陪著、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