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義做出這麼大貢獻,你敢誣陷我?我看你才是人民群眾的敵人!”
兩人的爭吵在荒地裡引起一陣風波。趙光定根本拉不住發彪了的趙蛋定。有人只好往村委會報了信。兩人受到一頓思想教育,雙雙被扣在村委專門關犯錯人員的小屋裡,被迫寫檢討。
趙美風住永定門南,與趙蛋定的村子僅隔了護城河和一里多路程,因此這一夜,村委會的人也沒讓他回家,派人通知了他居住地的街道,說等他回去後務必用毛澤東思想再教育教育他。
夜深人靜,村委會除個值夜班的老大爺,再沒別人。這會兒月過中天,老大爺在值班室睡著了,只留下兩個寫檢討的人反鎖在小屋裡。
村裡拉了電閘,黑黢黢,小屋裡僅燃著半個蠟燭頭。趙蛋定頓在牆角,在這片燭光裡煩惱著,手底下的紙上,一片空白。他對面的楊美風,也隻字未寫。
此刻,楊美風叉著雙腳、頭枕牆角睡著了。他嘴巴大張,不時打一兩聲呼嚕,還淌下一條銀絲似的口水。
趙蛋定打了個寒噤,心想:這是個怎樣可怕的人物兒哇!
他沒好氣地搖醒楊美風:“楊同志?楊同志醒醒!”
楊美風抹抹口水:“啊?天亮了嗎?”
“說啥呢!我看你真睡糊塗了你!檢討咋辦?明兒不上班呀?我可還沒請假呢!我說你醒醒!楊同志?你聽見沒?聽見沒?”
楊美風打兩個打哈欠,伸著懶腰說:“急什麼!大不了明天抹了他們的記性,不完了嗎?”他索性躺到地上睡。
這什麼人呀!當初頭一眼見他的時候,咋就沒看出他的真面目呢!趙蛋定瞪著不著調的楊美風,直想抽自己嘴巴。不過說真的,到了這會兒,他看著楊美風那張蠢呼呼的臉,還是覺得很美,就連那兩條可笑的麻花辮,他也覺得好親切、好可愛。
他不得不又推一推楊美風,語重心長地說:“現在人都跟瘋子似的,給他們發現咱都是神蹟,可不得了哇!你敢用魔法麼你!”
楊美風已然睡死,只用呼嚕聲回答了趙蛋定。
夜更深,更靜了。
半支燭默默地燃下一半,光暈越發昏昧不明。
趙蛋定趴在地上,編纂著自己的檢討書,又按相同的格式,以不同的筆記給楊美風寫了一份。
“我這是為了啥!為了啥呀!”他看著兩份檢討書苦笑,把一份疊好放在自己手邊,另一份悄悄放到了楊美風手邊。
燭火燃盡,外面傳來雞叫,天卻黑著。村裡人都還沒起,依舊萬籟寂寂。
趙蛋定順著身在楊美風旁邊躺下,看到的只有對方的後腦勺。
睡意早就熬過去,趙蛋定張著眼,於黑暗中盯著眼前的後腦勺,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奇怪?心跳得很快,就像初次見到這花兒似的“姑娘”時一樣。但他告訴自己,這一定是熬夜的關係——他不敢承認他愛上了男人楊。
在這樣的年代下,這個比民國還要人心混亂的奇怪時代裡,他和大多數神蹟一樣,不得不隱藏自己,不敢犯一點點作風上的錯誤。今天已經破例,如果任這怪異的感情自由馳騁,他敢打包票地說,不但他自己不會有好下場,還會讓糊塗蛋楊美風吃掛落兒!
正胡思亂想,只見楊美風猛然翻了個身,涎著口水的睡臉赫然映入夜幕。
趙蛋定吃了一驚。
“啥呀!那麼大人還流哈拉子呢!”趙蛋定看著那張蠢臉笑了,伸手輕輕抹淨楊美風的嘴角。他擔心對方會因此醒來,屏息靜待了一會兒,見對方仍睡得像頭死豬,才大鬆一口氣。
他仔細觀察楊美風的臉,好奇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住了他,眉、眼、淚痔、鼻樑、嘴唇,還是下巴?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一看著這張臉,他就心跳加速。
身體中一種無名的慾望慫恿他,他嚇得一下子坐起。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找到他自己那份檢討書,回想著上面的內容,緊閉雙眼,在心中默默背誦:“我錯了!保證下回不再犯!我發誓做個標準的人民群眾,忠於黨!忠於人民!為社會主義事業奮鬥終身!”他還自己胡亂添了兩句,“我只愛黨和人民!最多愛一個毛主席!誰也不愛!”他覺得他的心好像平靜下來,偷偷瞄了一眼楊美風的睡臉。
毫無作用!
他真想哭!
他一直背誦自己的檢討書,直至天際泛出一線白光,才精疲力盡地倒在地上,卻是無意間倒在了楊美風旁邊——房間太小了!他過後對自己解釋,除了那個蠢貨的旁邊,根本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