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抗日聯軍處在極端孤立和危險的狀態。我們認為:最近沒得到我們上級機關的極力幫助的話,那麼,下江一帶的革命軍沒有進步的希望了。
從游擊隊到抗聯,各軍無不受到“北方會議”、“1·26”指示信,以及後面將要寫到的路線、方針、政策的變化的影響,各自經歷的坎坷、磨難也各有不同。即便像饒河游擊隊這樣,開頭幾乎清一色朝鮮(族)人的隊伍,由於地域、領導人的差異,也各不相同。而由4軍2師改編的7軍,與4軍的差異就更大了,卻也同樣到了不整頓不行的時候了。
1937年12月初,周保中在寶清縣大葉子溝密營整頓完4軍,月底又以吉東特委代表身份來到饒河縣十八垧地,召開了下江特委擴大會議,著手整頓7軍。
會議開了5天,透過了《下江特委擴大會議決議案》,決定改選下江特委,改選了7軍黨委執委,並改選了7軍領導。由李學福任軍長,崔石泉任參謀長兼代理軍長,鄭魯巖為政治部主任,同時調換了一批師團幹部。
4軍整頓相當成功,7軍則不然。因為4軍的問題比較單純,偏居饒河一隅的7軍這個“閨秀”,原本就鮮為人知,問題也就複雜得多。更重要的是原來的幫派體系仍然存在,這種體系原本就是難以消除的,除非在軍與軍之間進行幹部調換。而且鄭魯巖當了政治部主任,會議決議取消軍事幹部的專權,無形中又增大了他的許可權,這個模樣文質彬彬的人,就要以革命的名義殺人了。
1939年4月9日,《中共吉東省委三人團對抗聯七軍黨特委的工作檢查》中說:
目前成為七軍最大障礙者,厥為幹部中間的意見分歧。有些同志仍儲存著個人之成見,驕縱、散漫、私便、消沉,在工作上不發生聯絡,互相猜疑、嫉恨,以怨報怨,脫離組織原則,忘掉了工作上的利害,應一律肅清之!
單立志老人說,徐鳳山是1939年6月被鄭魯巖下令殺害的。一位上個世紀80年代去世的老人,奉命執行,他不幹,被批評,流著眼淚執行的,回來後大哭一場。
曾任饒河中心縣委書記、當時為7軍經濟部長、2路軍總部交通站虎饒站主任的徐鳳山,罪名是“民生團”。
與東滿、湯原不同的是,7軍並未掀起大規模的反“民生團”運動,而且被殺害的還有漢族人,比如景樂亭、畢玉民、王貴祥等等。
這叫“內部處理”。
畢玉民,1909年生於山東省萊蕪縣,中學畢業,1931年在虎林縣吉祥鎮入黨,先後任虎林區委委員、縣委委員、7軍副官長、虎林辦事處主任和補充團政委,1938年9月被鄭魯巖指使人殺害,罪名是“與七軍對立和不服從領導搞分裂”。
離休前為遼寧省蓋州市農業機械廠黨委副書記的王雲慶老人,除了抗戰打鬼子,這輩子基本就是跟拖拉機打交道了。包括新中國第一個女拖拉機手梁軍,新中國成立後最早的一批拖拉機操作、維修人員,都是他的徒弟。老人1。75米以上個頭,頭髮斑白,滿臉皺紋,樸實、文雅,用放大鏡看完我的文職幹部證,說:你想了解抗聯的事吧?找我採訪的人,沒別的事。
老人1923年生於山東省海陽縣,還不記事時一家人闖關東,來到虎林縣義和鄉同和村。1935年參加饒河民眾反日遊擊大隊,1938年初給畢玉民當警衛員。
老人說:
畢玉民大高個,文化挺高,還會武術,一人來高的牆,跑幾步,一按牆頭就過去了。這人爽快,有主意,還和氣,能逗樂,我給他當半年警衛員,沒有愁的時候。現在都叫“警衛員”,那時叫“傳令兵”、“勤務兵”,還有叫“護兵”的。他走到哪我跟著,倒是他經常護著我、伺候我。那年我還不到十五歲,長的也小,爺倆似的。
第一次跟敵人交手,是抓兩個朝鮮族特務。那時朝鮮族人兩極分化,有的打日本不要命,有的死心塌地當走狗。那時日本人對鐵路看得緊,南滿我不知道,北滿的火車司機幾乎都是朝鮮族,信得過呀。那天走到五甲附近,前面過來兩個人,他一遞眼色,我就知道有情況。我們倆各有一支擼子,揣在兜裡,他還有支左輪,撞針壞了,揹著,在屁股上拍打著。走到跟前,特務一下子掏出槍對準我們,就伸手去摘那支左輪。我還沒反應過來,“當”的一槍,一個特務倒了,另一個的槍到了畢玉民手裡。特務拿支左輪扣不響,畢玉民說那個不好使,糊弄人的。一口山東腔,不緊不慢,臉上還笑吟吟的。
他外出不帶我的時候不多,“過蘇聯”都是獨往獨來——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