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香串,兄弟之情也,太上皇重此情,如今又如何?此假惺惺遮掩物也!來得好,正好派上用場!”大家議論不止。
議論後又開飯,餐中又飲。只衛若蘭、馮紫英自控酒量。那時已入夜,十五的圓月十分光明,他二人到圃場林邊演習射箭。那箭靶乃一人形,馮紫英三丈遠,奮力一箭,命中靶人眉心。衛若蘭亦在三丈遠外,拉弓瞄準,箭尾碰到他頸上佩物,叮咚一聲,馮紫英側目覷定,卻是一個金麒麟,因責備道:“你怎麼還帶著這個?雖是有個小物件,卻會妨礙射殺的!”
衛若蘭暫放弓箭,摩挲著那金麒麟,道:“他一個雌的,我一個雄的,我們確是麒麟配,琴瑟之樂,銷魂熔魄,佩著他,就猶如還跟他在一起,真捨不得摘下呢。”
馮紫英見那金麒麟在月光下熠熠閃爍,因道:“前日渡口你們夫妻岸上話別,我和也俊兄都看見了,你似要香他,他躲開了,逗得我二人在船上笑彎了腰。英雄美人,一則佳話,只是真上陣時,還須摘下才是。”
衛若蘭摘下那金麒麟,往懷裡揣,道:“紫英兄,萬一我有不測而你大幸,則盼將此麒麟交給一個人。”
紫英道:“何出此言。兩個麒麟,一定再相會的。”
若蘭道:“正是。此麒麟,乃寶玉贈我。倘我有不測,你須將他交到寶玉手中。那時寶玉、湘雲一對鰥寡,正好因麒麟而聚合,他們定能白頭偕老!”
紫英道:“越發的胡思亂想了,我們這次定能馬到成功!你與湘雲,很快團聚!”
若蘭道:“誠然。我不過是從最壞處去想最好的結果罷了。豈能再讓日月雙懸,必定要‘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紫英笑道:“你知這是誰的句子麼?”
若蘭道:“他固是一奸雄,骨子裡多有邪氣,然也曾與他聚談,倒覺得他對人對事看得甚為透徹,心裡其實明白。”
紫英道:“只是該你射了,看能否一箭封喉?”
那若蘭拉滿弓射去,果然正中靶人之喉,紫英鼓掌,若蘭道:“這究竟只是射死靶子。應再練馬上騎射活靶。”就喚來小廝,牽過三匹馬來,其中一匹上綁牢一稻草靶人,先讓小廝將那匹馬轟開,紫英、若蘭二人各騎一馬從兩邊圍射,兩弓先後射出十餘箭,後牽過那靶人來細看,命中了六箭,只兩箭射中要害,二人就要再試。彼時韓琦、也俊、倪二亦各騎馬來,一起演習,直到箭箭射中靶人,方才去歇息。
再一日,柳湘蓮準備南下,眾人與他餞別後,紫英、也俊又單與他密談。紫英道:“那薛蟠一家太慘,如今三口棺材暫放鐵檻寺,也不知何時才能運回原籍。那薛蝌夫婦,帶著妹妹薛寶琴,輕裝簡行,到江南避禍去了。那薛寶琴原是聘給梅翰林家的,前些時梅家亦被管制,梅家在他們遠行前寫了退婚書,託人送了過去,雖如此,究竟心裡不踏實,故薛蝌夫婦與薛寶琴得那退婚書後,丫頭、小廝都沒帶,連夜往運河碼頭去,乘船南下了。他們南邊亦無什麼親支嫡派的族人了估計先一步,還是在那玄墓蟠香寺落腳。薛蝌那媳婦邢岫煙,早年就隨父母在那廟裡賃房居住的。你去了,得便時尋覓一下他們,看望看望,補貼他們些銀子,也是好的。”
湘蓮道:“自從我與薛蟠盡棄前嫌,結金蘭之好,與那薛蝌走得也近,就是那薛寶琴,還有他一個隨身丫頭,也曾見過的。去年秋天,我混回京城,去逛那廟裡的菊花盛會,與薛蝌並他那妹子丫頭,不期而遇,我湊過去招呼薛蝌,他先唬了一跳,後認出是我,左右看看,方引我到人稀處說話,道家事艱辛,一言難盡,這日是苦中作樂罷了。我見他手裡握著一個畫軸,問他為何攜此賞菊,他臉紅了,遞過讓我展看,原是仇十洲的《豔雪圖》真跡,道是賈府史太君歸天后,分給王夫人,王夫人轉送薛姨媽的,道當年那史太君說過,畫上的兩個美人兒,比不上他妹子跟丫頭呢!只是如今家道艱難,沒了進項,故不得不到這廟會來,賞菊猶次,賣畫是真。我細觀那畫上美人,覺得已是嬋娟再現,再往那邊看他妹子並丫頭,更是驚豔,幾不信凡間有那樣的絕色。我就勸那薛蝌,《豔雪圖》無論如何不能賣掉,當即把自家身上那天帶的銀子全給了他,不許他再往廟會古董攤那邊去,那天他和妹子等大概確是看過菊花就回家了,那仇十洲的畫,如今該攜往江南了吧。”
柳、馮二人說話時,那陳也俊只是低頭沉思。紫英因問道:“你家不也在那玄墓住過的嗎?”
陳也俊道:“正是。且亦與蟠香寺有緣。”
湘蓮問:“那樣的緣?佛緣?情綠?陳也俊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