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藍秋說得很對,我太沒有分寸,和人相處的到底是對等,不論是付出還是收穫都要對等,這樣才不會有人被驕縱,也不會有人不甘心。談戀愛更是。但是我從來學不會。
在工作上再複雜的帳我都算得清。
但是一牽扯到感情,我就沒了分寸,別人對我好一分,我就還他十分,沒理由的姑息,無止境的縱容。
我認識齊楚的時候,他雖然冷漠,卻夠仗義,甚至到了今天,他身邊的人除了我,都在說他好。
因為他對不起的只有我。
是我親手把齊楚慣成今天這樣子。
我也快把塗遙慣出來了。
我不想再在趙黎身上重複一遍。
他是我最後的淨土,無論到了什麼時候,什麼境地,我總可以叫他出來,和我喝一場酒,不醉不歸。
越看重,越不敢。
凌藍秋已經死了,我只剩趙黎了。
…
“你不信我?”趙黎眼神平靜地問我。
我鴕鳥一樣搖頭。
“那你為什麼怕我?”他追問我:“你準備一輩子就跟我維持君子之交?”
我點頭。
“為什麼你願意追齊楚,也願意和塗遙談戀愛,就是不願意和我試一試。”他仍然不肯放棄:“只是試一試,都不可以?”
因為齊楚沒了,還有塗遙,塗遙沒了,我一個人孤獨終老也沒關係。
因為我可以喜歡齊楚,可以喜歡塗遙,也可以誰都不喜歡。
但是喜歡我的趙黎只有一個。
絕無僅有的一個。
浪費了,就沒有了。
我自知不是精英,皮相也不夠好看,我知道有個像樣的人喜歡我,還對我好有多難。齊楚他說他喜歡我,但他對我不好。塗遙對我好,但他不喜歡我。
我寧願就這樣維持現狀下去,我是硃砂痣也好,蚊子血也好,等到我老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的時候,還可以打個電話,叫你出來喝點酒,一起笑著說點當年的事。
房間裡沉默了很久。
趙黎卻忽然開口了。
他說:“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你的時候,是那次你幫我找了吉他手,我和你出去喝酒的時候。”
“你喝醉了,我揹你回去,你趴在我背上,一直不停地傻笑,你說:‘小流氓,你對我真好,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那時我心裡很難受。”
“我對你並不好,我喜歡開玩笑,帶你去夜店,嚇你,還灌你喝酒,你還是覺得我對你最好。”
“我想,你以前遇見的那些人,一定對你很不好。”
“那時候我就想,以後一定要對你好一點。”
桌上的飯已經冷了,只有湯仍然是溫的,溫暖的湯汁裡沉著筒子骨和小塊的玉米。
我煲過很多次湯,送給很多人喝,給齊楚,給塗遙,給凌藍秋……
但是趙黎是第一個送湯給我喝的人。
他也是第一個陪我喝酒喝到通宵,揹著我爬上二樓,替我蓋了被子,然後在沙發上守我一夜的人。
“對不起,”他握住了我的手,摟住我肩膀,讓我的臉埋在他胸前。
我聽見他沉著有力的心跳聲,他語調這樣溫柔,讓人幾乎要委屈得掉下眼淚來。
“對不起,”他一遍一遍跟我道歉,他說:“對不起,讓大叔遇見了那麼多不好的人。對不起,沒有早一點讓大叔遇見我……”
…
“喲,看這架勢,我他媽是過來領喜糖的了,是吧!”
120、辜負
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再見到塗遙;反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從來不是脾氣好的人;在人前裝出來的面具也是任性的少年,只不過那時候他說的那些任性的話;都是偽裝出來的。
但這次是真的。
我和塗遙一起生活半年;雖然看不透他腦子裡在想什麼,這點眼色還是有的。
他只是姿態輕鬆靠在病房門上;穿得也隨意,一件黑色大衣;嘴角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就整個背都涼了。
“你怎麼來了?”我問了塗遙一句,儘量不著痕跡地讓趙黎離開:“你去看下小葉在幹什麼;我和塗遙有話要說。”
塗遙這人心機太重,而且狠,他又是練家子,當初齊楚被他踹得吐血沫子,凌藍秋和我告狀的時候,我都暗自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