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上吃了一小塊蛋糕,這會兒不知道與胃液產生了什麼化學反應,一陣陣火燒火撩的刺痛,讓他恨不得能夠壓住舌根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出來。
就在他四肢無力、西施捧心般半倚在後座上,在周盛演講的空隙中,聽到阿海在前面的駕駛座上嘀咕了一聲。
“奇怪——”
“什麼?”徐偉平捂住胃部,前傾身子問。
“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山道上騎摩托車……”
此時他們的車子正沿著寂靜的盤山公路行駛,一邊是防護攔、陡峭的山坡、黑幽幽的山谷,一邊則是嶙峋巍然的山石壁立。後視鏡中看到有人戴著頭盔,正騎著摩托車飛速的趕了上來。
“——摩托車?”難得安靜下來的周盛突然皺起眉頭問。
阿海也已經意識到什麼,周盛的話音剛落,他就一下子加速,很快就將逼近的摩托車甩得無影無蹤。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有些緊張,阿海絲毫未敢鬆懈,後視鏡中倒是再無車輛尾隨的蹤跡,整個山道上空蕩蕩的似乎只有他們一輛車在如風般急疾。
拐彎得地方,車子稍稍減速,突然一道雪亮的燈光迎面射來,刺得人眼前一眩,阿海大叫一聲:“趴下——”
“砰砰砰砰——”
象是就在耳邊放了一掛一萬響的鞭炮,防彈玻璃被擊穿,血霧激濺到車頂,車子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彎,緊接著如離弦之箭般猛衝向了防護欄,向著黑幽幽的夜空凌空飛了出去。
…………………………………………………………………………………………………………………………………………………
徐偉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醒過來的,他一開始不相信自己還活著,直到痛得象要炸開一樣的腦仁契而不捨的折磨著他的神經時,他才確信自己還沒有幸運到兩眼一黑,一命嗚呼。
因為下一秒鐘,他就意識到自己眼前正面臨著彷彿地獄一樣的場景。
其實他什麼都看不清楚。當夜颳著大風,慘淡的夜空中連星星都沒有一顆。黑黝黝的山坳裡沒有燈光,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徐偉平憑摸索從自己的衣兜裡找到手機,做這一連串動作他頗為費力,一方面是身體上的傷疼——他還不能確定自己傷到了哪裡;另一方面是空間的窄仄——他現在肯定還在車裡,而車子從那麼高的地方自由落體,在陡峭的山坡上接連不斷的翻滾,最後猛得撞到不知道是岩石還是大樹上暫停住,是不是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壓癟了的罐頭形狀?或是被攔腰截成了兩斷?
他的鼻腔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粘乎乎的液體正在從他的頭頂上滴落。
徐偉平手指顫抖著,摁亮了手機,他哆哆嗦嗦的向四周照了一下,心裡面一片冰涼。眼前全都是腥紅髮黑的血跡,不知道是誰的血。他的頭頂在車頂棚上,身子蜷縮成一團。估計此時整個車子底整天的撞倒在一棵樹上,因為粗壯的樹幹連著它茂盛的枝葉戳進了破碎的車窗玻璃中——其實整個車頭已經不存在了,鋼鐵的車身被衝擊力擠壓得支離破碎,駕駛座蕩然無存——
而在扭曲的車門和後車車座之間,則擠嵌著周盛的身體——
“周盛——周盛——”徐偉平慌忙喊他。
並沒有人應答。
徐偉平艱難的挪動胳膊,在扭曲的空間裡拽住周盛的衣服,摸索著尋找他的臉——他忽然之間很害怕,害怕自己眼前看到的只是周盛一半的身體,而另一半看不見的,已經被擠成了肉餅,或者身首異處!
沒有什麼比在一場事故中醒來,結果發現同伴都死了,只剩自己一個人置身於漆黑無助的荒野中更可怕的事了。
“周盛——周盛——”,徐偉平繼續膽戰心驚的喊。
“呼——”,這次終於有人微弱的應了一聲,並不是應聲,而是痛苦的呻吟。
“周盛——”,徐偉平拉不動他,也看不到他的臉,但聽到他的聲音,至少知道他還活著,“你怎麼樣?”
“嗯——”,周盛的身體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正掙扎著想從目前的困境中擺脫出來。可是沒有成功。過了一會,他用虛弱的聲音低低的問:“偉平……你在哪?”
徐偉平說:“我在你旁邊……”
“……你沒事吧?”
“我的頭撞破了……其他好象還沒事……”
“……阿海……阿海呢?”
“……”,徐偉平沒有說話。
周盛明白了,很深的吸了一口氣,象是疼得禁不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