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地對自己說,拼力向後弓起,右手手指扣進褲腿猛地一扯,捏住了那一枚救命的刀片。
繃緊的身軀倏地一鬆,像卸下千鈞重擔,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淌下的汗水在水泥地板上印出一個清晰的人形。
太痛了!撕裂的傷口,還有斷裂的骨骼。臉上絕對是骨折,左下肋疼痛難忍,可能斷了一兩根肋骨,但願不要扎進內臟引起大出血,要是向外刺穿了體表更糟,胸腔負壓一旦消失,肺部萎陷,所有內臟都會移位。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扯碎的玩偶,再用粗劣的線七拼八湊地縫合起來,只要稍一用力,就有四分五裂的危險。
但他不能坐以待斃。
即使因行動過度而重傷不治,他也絕不允許自己屈辱地死在敵人腳下。
黑曜石刀片努力切割著堅韌的九芯傘兵繩,里奧墨藍色的眼睛因劇痛而黯淡,卻又從極深處閃耀著永不能被熄滅的微光。
後背上的緊縛感忽然鬆懈了一分,他知道有一段繩子已被割斷。喘息著積聚微薄的體力,他用稍微能夠活動的右手開始切割另一節。
對體能極限的壓榨一直持續了近二十分鐘,等到徹底擺脫束縛,他已經累得連手指尖都不願動彈一下。受傷的身體叫囂著需要休息,但意志卻頑強地反抗著它,里奧不斷地深呼吸,像拳擊臺上被擊倒的選手一樣痛苦地數著秒,在第10秒降臨前,他用雙手撐著地面,慢慢地站起身。
用手掌輕觸左肋,發現骨折的情況不算太嚴重,里奧鬆了口氣,從牆角撿起自己的作戰靴穿上,上前拉開了厚實的木門,腳步蹣跚地走出這個水泥塗抹、簡劣空曠的房間。
第19章 兇殺城堡
過道陰暗、逼仄而漫長,頭頂是一排老式燈泡,兩側牆壁貼著花紋骯髒的桌布,造型全然相同的房門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都上了鎖無法開啟,鏽蝕的把手比看上去要堅固得多。這是什麼鬼地方,簡直就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低階旅館……里奧扶著潮溼發黴的牆壁向前走,試圖尋找下行的樓梯,他不知道目前身在幾樓,但從“魔王”埃蘭的話中,至少能得知這一層並不是頂樓。
右側某一扇房門的把手似乎有些鬆動,里奧用力搖晃了幾下,開啟了這道門,裡面是一個空曠而古怪的房間,牆壁、地板包括天花板的顏色都是全然的灰白,踩進去時,他發現腳底往下陷,原來四壁都裝置著軟墊,就像精神病院裡的小白屋,用來防止病人在發狂時撞牆自殘。看來這是一間防止被囚禁者自殺的囚禁室。
他退出這個房間,繼續前行,又有一些房門被陸續開啟,裡面的設施與用途令人觸目驚心——硫酸池、解剖臺、石灰井、掛滿刑具的刑房、煤氣室、焚化室……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建造和使用這棟建築物的人根本就是個以折磨與虐殺為樂的變態!里奧看著這些透著陰森血腥與恐怖意味的房間,頭皮發麻的同時,胸中燃起一團憤怒的烈焰:如果這裡真的沾滿了受害者的鮮血,他一定要把始作俑者繩之以法,扔進監獄或死刑室!
地板並不平整,有時像上坡,有時又像下坡,過道不斷地拐彎,彷彿在一個首尾相連的梅比斯環裡跋涉,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不停流失的體力與傷口的疼痛讓里奧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痠痛麻木的腳掌幾乎無法抬起。他把後背靠在一扇門邊的牆壁稍作休息,後肘不知道碰到什麼突出物,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彷彿生了鏽的鐘擺。
他的耳朵聽到了某種沉悶的、隆隆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是什麼?一個黑沉沉的、直徑超過一米的金屬球,龐大得幾乎塞滿了走廊,如同奔跑在滾球道上的巨型保齡球,朝他轟隆隆滾來!
——見鬼,這場景就像一部年代古老的低成本恐怖片!但事實擺在眼前,即使他把自己貼在牆壁上,也逃脫不了被碾過後肚皮緊貼脊背的下場!
里奧瘋狂搖晃著兩側的房門,希望其中任何一扇能有絲毫鬆動,無望後他轉身拔腿狂奔,邊跑邊拽路過的每一道門——他記得前一扇能開啟的房門離這裡不遠,但身後逐漸逼近的轟響提醒著他一個殘酷的現實——無論如何,他也來不及跑回那裡!
絕望的恐懼像尖刀剜攪著他的大腦,在他以為在劫難逃時,從頭頂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抓住我的手——快!”
求生本能催促著他,毫不猶豫地躍起,抓住了那隻從天花板伸下來的援手。
一雙戴著露指戰術手套、強健有力的手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將他向通風管道內拉昇。里奧十分配合地用兩條前臂架住管道口的金屬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