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季凌雲望著眼前這座比季氏豪宅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現代高科技別墅,神色複雜,他問:“你們已經住一起了?”
“嗯,有個把月了。”
“今後也一直住下去?”
“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少年握住放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最終卻像只鬥敗的公雞洩氣地垂下了頭道:“算了。”
“怎麼了?”
“我原本想說——你如果和他鬧了矛盾,可以先搬回來住一陣子,爸不會介意的,他嘴上可能還說不出好聽的,但如果你真搬回來,他肯定高興還來不及。至於那誰,先冷他一陣子唄……”
他的語氣中帶著置氣時獨有的不忿與不甘,似乎是單純替哥哥感到不平與不滿。
季凌風聽罷笑出了聲,卻還是搖頭道:“我帶著多多,怎麼好回爸那?”
季凌雲一愣,旋即才想起來他如今還有一個弟弟,雖然不至於吃那小孩兒的醋,但心下總歸有些不是滋味。
正想著季凌風已經下了車,又過來翹了敲他的車窗,他搖下車窗,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你怎麼辦?跟他和談?”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要真到了那地步,還得指你幫忙。”說著,竟也伸手過來揉了揉他腦袋,“我先走了,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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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糯米糰子般的小人兒正一臉委屈與焦急地縮在大沙發一角,小手撥弄著自己的衣角,一聽門響,直接從沙發上蹦躂下來,待看清來人,撒歡似的撲了上去,與哥哥撞了個滿懷。
季凌風彎腰將他抱起,小糰子就順勢扒住了哥哥的腦袋,不鬆手了。
見他這副模樣,季凌風湊過去頂了頂他的鼻尖,“抱歉多多,我回來晚了。”
糰子蹭了蹭哥哥的側臉,小嘴依舊癟癟著,小聲控訴道:“不是說好六點前回來嗎,這都六點半了。”
小孩兒的肌膚軟嫩細膩,當他用紅潤光滑的臉蛋兒蹭著自己,柔軟的觸感讓季凌風又愛又憐。他想母親已經那樣了,他有責任也有義務讓多多好好生活下去。可他和那人也已經那樣了,今後又該怎麼辦才好?
他甩了甩頭,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那樣,照常陪小糰子吃飯,給他洗澡,哄他睡覺,然後再次一個人坐在大廳裡,倚在沙發上,開始思考他們之間可能會面臨的結局。
或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嚴重,就像他聽人說結婚後丈夫多少會出幾次軌一樣,只要迷途知返,彼此好好溝通,夫妻依舊能白頭到老,過一輩子。
可他也是個男人,他也有自己的驕傲,所以如果最後他們誰都不肯妥協,結局又會是怎樣?
他想起了當初父子倆的決裂,其實他們之間沒有不可調和的巨大矛盾,更別提什麼苦大仇深,之所以會鬧成那樣,只因彼此都不肯退步罷了。
他明知這種不適時的強硬對自己沒有好處,卻沒法輕易地改變,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並且他自付也不是個小雞肚腸的人,他知道男人的生理需求多麼不可抗拒的存在,所以哪怕他是在夜店把愛人捉姦在床都不會這樣難過。
所以中傷他的才不是兩人挽著胳膊說幾句話這樣的事,情人的態度如此理直氣壯,如此理所當然。那他是不是要因此理解他今後可能發生的所有背叛,是不是要因此接受這個男人必將娶妻生子不可能只屬於他一人的事實?
他做不到。何況這次的事,他思來想去也覺得錯的人不是他,哪怕不對這種事妥協本身,他也不覺得是錯。
季凌風閉上了眼,腦中一片混沌,多想一刻都覺得頭疼欲裂。他首次認識到,單純的兩廂情願無法維繫兩個人的生活。於是他也不願再多想,無論將會迎來怎樣的尷尬,怎樣的衝突,怎樣激烈的爭執,怎樣互不相讓的對峙,他都只能面對而已。
可他沒有料到,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這天晚上,他並沒有見到唐君哲。
季凌風再睜眼時,天才矇矇亮。
破曉微弱的光芒隱現,頭頂的靛藍天空上,月和星都還有模糊的影子,唯有地平線上方泛出絲絲霞彩,染上了朝陽的顏色。
他起來活動了一下痠麻的四肢,藉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掛鐘時間,五點半。已經是第二天了。
季凌風起身去洗了把臉,清醒過後再次倚回了沙發裡發呆——那人回來了沒有?
他印象中最後一次看錶是凌晨兩點多,他在黑夜中獨自守望,只聽得見秒鐘轉動的“嘀嗒”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