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起“前身”被這樣捧在手心照顧了這麼些年。
他甚至暗自感嘆:陸雲安簡直完全符合他對所謂“賢內助”的幻想。
尤其在“安靜聽話”這一點上,讓他再滿意不過。
衛鳶這個秀美乖巧的小情人他也很是喜歡,他本以為陸雲安會起嫉妒心,可陸雲安大概是服從慣了,看著他和衛鳶說笑摟抱,雖然神情上現出黯然,但是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這份“識大體”他也是極為讚歎的。
嚴宇城縮在屋內避風的角落裡,聽到這個冒牌貨低聲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大概是上天可憐我前世辛苦,才讓我今生事事順心,財色兼收吧!”
這笑聲讓嚴宇城難以自制地暴躁起來。
他恨不得立時化身厲鬼,將這個冒牌貨的魂魄從自己的身體裡抽出來,撕咬成碎片。
然而,現實如此殘酷,他只能被困在風與陽光織成的天羅地網中,掙脫不得,眼睜睜地看著冒牌貨春風得意。
讓他更悲哀的是,在被從自己身軀中驅逐出去,成為無所寄託的一個魂魄之後,他忽然看清了很多從前不肯認真去面對的事情。
比如,陸雲安對“嚴宇城”這個人的忠誠與愛意。
他想起當時董夏哀求他放過陸雲安時說的話——“雲安待您的心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是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陸雲安對他有多好,連這個冒牌貨打探了一圈之後,都篤定陸雲安對“嚴宇城”的情意刻在了骨子裡,他這個被溫柔關懷了這麼多年的當事人,卻是唯一懷疑的一個。
——為了所謂的將要發生的“背叛”。
他絕望地想,是報應吧,誰讓他信了一個夢,卻不信他的雲安。
所以,他是不是活該受到上天的懲罰呢?
嚴宇城從未感覺如此挫敗,彷彿整個人都被毫不留情地否定,整個世界都在嘲笑他的愚蠢。
說起來,連冒牌貨都做得比他強。
哪怕嚴宇城痛恨冒牌貨雀佔鳩巢的行徑,也厭惡他輕浮貪婪的內心,卻也不得不承認,在人前的表現,冒牌貨要比一貫任性自我的自己要成熟很多。
以至於“嚴宇城”鬧出一場失憶之後,這個冒牌貨迅速得到了人們的認可,甚至為嚴宇城的“痛改前非”而歡欣鼓舞,彷彿他的失憶也成了因禍得福的際遇。
嚴宇城聽到嚴家的屬下私下議論道:“失憶之後的嚴先生脾氣反而比之前溫和很多,現在倒是更容易相處了。”
他聽到嚴家一些世交的長輩欣慰地道:“嚴家小子經了一劫之後懂事了許多,應當是開竅了,這很好,很好。”
他聽到董夏神色複雜地望著冒牌貨,喃喃自語道:“嚴宇城這混蛋轉性了?那就失憶失得好啊。”
他聽到衛鳶依偎在冒牌貨身邊撒嬌道:“城哥失憶之後愈來愈溫柔了呢!”
呵——
嚴宇城連苦笑都擠不出來了,面容一片扭曲。
在他心中冒牌貨搶了他的軀體罪該萬死,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們寧願接受這個新的“嚴宇城”,因為這個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比從前更優秀、更符合大眾期待的人。
而面對他人的稱讚,冒牌貨總會謙遜又意味深長地說:“我不過是藉著這個契機忽然醒悟,‘覺今是而昨非’罷了。”
呵,而他嚴宇城前二十三年的人生,就被這麼簡單地歸結為昨日的“非”。
一個錯誤,僅此而已。
連陸雲安——最愛他的雲安,也如此認為。
那一次,冒牌貨裝作忽發奇想地朝著陸雲安發問:“唉,我也不知曾經我們是怎麼相處的……雲安,你能告訴我,現在的我——全新的‘嚴宇城’,和從前的那個‘嚴宇城’相比,哪一個更好?”他刻意讓語氣顯得輕鬆又充滿玩味,好像真的只是一次閒聊,一個吃自己醋的無謂玩笑。
聽到他的問題,陸雲安的表情困惑了一瞬,然後認真思考了片刻,直視著冒牌貨的雙眼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主人怎麼會這樣問呢?雖然過去的主人云安不是不喜歡的,可現在的主人要溫柔得多,雲安……”說著頓了一下,面上現出一絲赧意,“雲安自然更傾慕現在的您。”
俊秀青年眼中透出掩飾不住的迷戀,流光璀璨得令人心醉,卻讓嚴宇城心如死灰。
第19章 19
到如今,夜深人靜的時候嚴宇城已不再做夢。
沒有預知,也沒有回憶,就像他已經失去了過去與未來。他彷彿被困在位於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