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聽得一愣。她呆呆看著薛景涵那張隱約難辨的模糊笑臉,忽然覺得氣喘。或許是因為已經相處得太熟悉,碧珠在很多時候,都未曾將薛景涵當做一個真正的皇子來看待,然而最近這段時日,她卻越來越發現,薛景涵身上的貴氣甚至霸氣,早已遠遠超過了他們暄國的皇族子嗣──包括六殿下。
那已經不能僅用高超的謀略和無雙的才智來掩飾了。因為那絕非後天養成,而只能是與生俱來的。
碧珠看著他,張張嘴想要繼續說話。但千言萬語,此時此刻,都盡數哽在她的喉嚨深處,無論她怎麼努力,卻都無法說出。
她想說,比起現在這個皇氣十足的薛景涵,她更寧願薛景涵只是初次見面時,那個周身都泛著嫋嫋仙氣,俊美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翩翩男子。
“你怎麼了?傻了?”薛景涵見碧珠久久不說話,便朝她晃了晃手,然後軟下口氣寬慰道,“你先別急著為我抱不平,我並沒有和小穆約好明日一同出宮踏雪。”
“嗯……啊?”碧珠傻了眼,立馬尖聲道,“這、這怎麼可能呢!怎、怎麼會這樣的?”
薛景涵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長腿一跨,交疊起來。他看到碧珠現在的表情好像比他這個赴不成約的人還要更受打擊──這讓他有些難以理解。不過回想起之前,碧珠說起踏雪節時,那張興奮異常的臉,他又隱隱覺得釋然。
也許這個節日對暄國人來說,是真的真的非常重要吧。
薛景涵嘆口氣。看來老天爺最近,是鐵了心要鍛鍊他安慰人的段數了。
“好了碧珠,我這個正主兒都還沒表現出什麼呢,你一個小丫頭,怎麼老是搶我的表情啊。”
碧珠彆彆扭扭地走過來,仍是滿臉不可置信:“六……六殿下怎麼會不同意跟你一同出宮踏雪去呢?要知道這個日子,有多少情侶希望共同祈求上蒼,祈禱彼此一生一世常伴不離啊。”
薛景涵皺皺眉:“原來還有這層意思?”
碧珠抽了抽鼻子,回答顯得悲悲慼慼的:“對啊,所以我才這麼難以置信嘛……”
“那也只能算了,況且……”薛景涵微一思索,輕輕笑道,“況且你看,有這麼多情侶都擠在同一天去祈禱,老天爺哪有那麼多時間看完聽完?”
“可那畢竟是一個姿態啊……這是忠誠問題……”碧珠仍然依依不饒。畢竟,十多年的虔誠信仰,實在難以因為薛景涵這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更改推翻。
然而薛景涵到底不是那麼富有耐心。他很快就站起了身來,翻腳將椅子往裡一蹬,打著呵欠往裡間走去,揮手吩咐道:“好了時辰不早了,碧珠你也快些睡吧。哦對了,明天早上記得叫我,我去好好會會你們的掌上明珠。”
不知道為什麼,碧珠覺得,“掌上明珠”這個稱呼在此刻聽來,真是異常的諷刺和……好笑。
第二天一大早,薛景涵便被碧珠給硬生生拽下了床去。沒辦法,她只是一個小丫頭,就算自家公子昨晚還神情傲慢地輕蔑他們為兩個草包,但這畢竟是在暄國,三殿下四殿下無論有多草包,可他們到底出身高貴手握大權,即使不能明目張膽地整死華國質子,但要做到讓薛景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輕而易舉綽綽有餘的。
碧珠無比愴然地看著眼前仍舊睡眼惺忪的薛景涵,心裡真是既鬱悶又擔心。她一邊替薛景涵穿衣繫帶,一邊輕聲提醒著:“公子……昨個兒我打聽到,說小公主最喜歡吃栗子糕,今日出宮你給她買點兒,逗逗她開心……她雖然是公主,但到底也是姑娘家嘛,只比我大一點點,這樣做總之是不會錯的……恩還有,說話也要注意點兒,人家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和我不一樣,你別一晃神兒把她當成我,丫頭丫頭的張口就來……哦對了!還有那個……”
“行了行了,”薛景涵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受不了地打斷了碧珠的話,“我不過是要去見一個玄虹而已,怎麼到了你這兒,就說得我好像是要去和巨人野獸決鬥似的呢。”
碧珠一聽這話,立馬氣得眉尖微跳,洩憤似地將薛景涵的腰帶狠狠一緊。
“是是是!我又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多管閒事瞎操好心了是吧!?”
“哎……”眼看碧珠已經委屈地黯紅了眼角,薛景涵悠悠一嘆,猶豫片刻,最終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安慰道:“傻丫頭,你就放心好了。我要是真有你剛假設的那麼蠢,你還能一路平安地伺候我到現在嗎”
碧珠知道薛景涵這番話有理,但她就是不願意聽,只扭過臉去抽抽鼻子,躲開薛景涵的手,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