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上。薛景涵看著他死不瞑目的驚怒之態,無不感傷地想,一代老將,竟然就這樣死去了。
是他殺的。而他不得不殺。
薛景涵站起身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幸好他昨晚沒有答應連礎的好意,換掉衣服,否則今日再沾著一身血回去,還真是不大好交代。
“將軍!我們回來啦!你今天感覺怎麼樣……啊!!!”
看來,是這戶人家回來了。
薛景涵聽著那聲尖叫覺得有些不耐煩,這幾日自尋死路的人怎麼會有那麼多。
“你……你是誰!你是不是暄國的人!將……將軍!你怎麼樣了!”中年男人放下籮筐就往封啟淵跑去,跪下來拼命搖他,“將軍!將軍!”
薛景涵沒有管他,反而看向了一直縮在門旁,被屋中場面嚇到不敢進來的小男孩身上。他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頭,懷中抱著的,那個大概兩三歲的奶孩子,應該是他的弟弟吧。
“你殺了我們的將軍!我……我要和你拼了!”
中年男人確認了封啟淵的死,怒不可遏,拾起牆角的錘頭狂奔過來,想要去砍薛景涵的後背。
“啊!”
誰料他還沒靠近薛景涵周身一寸,便被一粒石子擊中心口,抽搐地倒下了。
薛景涵心中暗歎:你本不該死,可是你太尊崇封啟淵……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死。
哪怕只一個仇人,他都不想給薛景墨留。
小男孩眼見父親倒下,嚇得大哭,卻更是害怕眼渾身煞氣的陌生人,躊躇著不敢進來。
薛景涵也不在意。他拍拍衣角,緩步踱了出去。
“這是你弟弟?”
他點了點頭。
“幾歲?”
男孩艱難地騰出一隻手,伸出了兩根手指。
薛景涵笑起來:“才兩歲,我看他倒是比你這個做哥哥的有膽量。看見這種場面,既不哭又不鬧,真是好孩子。”
小男孩咬緊嘴唇,忽然顫著嗓音,小聲說了句:“其……其實小成還差幾個月才滿兩歲……我、我看他是沒能看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所以才……”
薛景涵挑眉打斷她:“原來你不是啞巴。”
“啊?”他一臉茫然,“什麼?”
薛景涵忽然直起了身子,居高臨下,眉眼逆光,遍生寒意。
“你娘呢。”
“早、早在去年的大戰中……就被暄國計程車兵給亂刀砍死了……”
“你們今天去哪了。”
“採、採藥。”
“還有親戚嗎?”
“有幾個遠房的,但早些年嫌北延太苦,有的回了京城,有的去了暄國,早就散得沒聯絡了。”
“還有別人知道你爹救了個人回來的事情嗎?”
“沒、沒呢……爹不說,也不讓我說……”
儘管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為何要突然問他這些問題,但男孩為人老實,仍舊規規矩矩答了。
只是下一刻,這些回答便成了他這短短一生中,最後留下的話。
倒地之前,薛景涵眼疾手快,接過了他懷中的孩子。
那還真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他低頭看看忽然躺倒在地的哥哥,眼神無措,卻也不大喊大叫,只是發出了幾聲咿呀,權當疑問。
薛景涵恍惚地對上這孩子的眼睛。黑亮如墨,璨若星辰。
這是一雙還未身涉人世的眼睛,但是複雜的人世,卻已經將苦難降臨在了他的身上──親人橫死,家破人亡。
在殺了太多人以後,現在面對一個孩子,薛景涵感到自己硬如鐵石的心,終於開始變軟。
他最終選擇將這個孩子抱給別家收養。
不遠外的劉大全先是被半夜忽然出現在他家門外的,一個渾身是血,神情冷凝的年輕男人給嚇了一大跳,而後手忙腳亂地接過他仍上前的小繈褓,看清之後又是嚇了一大跳。
“這……這不是那邊坡上,顏殷的孩子小顏成嗎……怎麼會……”
“那戶人家起了火,我半途經過,只來得及救出這一個孩子。”
劉大全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此等慘劇竟會發生在顏殷的身上。他輕輕拍著懷中的顏成,沈沈嘆息:“哎哎,那一家也真是可憐……自從去年死了女主人,好像就一直沒遇上啥好事兒的樣子……那、那啥,這位公子哥兒,火很大嗎?”
薛景涵眯起眼睛回憶自己臨走前放的那一把火。大嗎?是該算大的吧。否則他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