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對著一個外人展露自己的軟弱自傷,也不會接受自己的關懷愛意,趙蘭衿的傷,趙蘭衿的痛,趙蘭衿的絕望與哀鳴,除了傅崧青,他也只願意在一個老婦的面前發洩。
那時傅濯然內心深處對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老婦與女子,實在是充滿了憤恨與嫉妒,一瞬間他有了了幾欲發狂的妒意,想要那坐在趙蘭衿床邊的老婦立刻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下一個瞬間,他也明白的知道,真要這麼做,他將徹底失去趙蘭衿這個人。
努力的剋制住情緒,他傅濯然表現了前所未有的風度與耐性,彬彬有禮,謹慎竭誠,詢問著一切的過程,然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對趙蘭衿的關心瞭解,是那樣的貧乏粗淺。
當初趙蘭衿願意到自己的住宅修養,實是是經過齊亨柱好說歹說的相勸,然而住進府邸二樓客房的趙蘭衿,不但足不出戶,甚至連房門幾乎都未曾踏出,傅濯然每每進房看他,多是見他坐在西式的窗臺前,望著窗外,動也不動。
這樣的場景每見一次,傅濯然都不由心驚膽跳,總感覺趙蘭衿瞬間就要躍出窗外。
趙蘭衿沒有躍出窗外,他選擇傷害自己。
而這樣的選擇,如此的自傷,竟然只是因為傅崧青說過,不要再拿死威脅他。
趙蘭衿不敢死,死不了,所以只好這樣子活著。
明明是痛不欲生,卻又感覺不到疼痛,所以只好一刀劃過一刀,逼自己不能麻木,努力感受疼痛,然後證明自己是一具尚且活著的肉體。
三個月,手腕以上,無數的傷痕,一條一條,有深有淺,所訴說著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痛,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存活的證據。
傅濯然始終沒有發現這樣著結果,如果那一日沒有湯奶奶的臨時造訪,只怕他永遠也不會發現。
也從那之後,他徹底的明白,心如死灰的趙蘭衿根本不會看見自己的關懷愛意,不會仰賴自己,更不會以愛著傅崧青的心,從新愛上任何的人,不論那人是男還是是女。
這個人從內而外,從心到身,從魂到靈,那怕哀莫到已經心死,也只會將那早已化成灰燼的心緊緊的覆蓋在傅崧青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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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能久坐否則會無法站立,所以大概只能三天至一星期一更,不好意思
劫火第三部 第二十章 回憶 2
趙蘭矜從冰箱冷凍櫃裡將熬好的大骨清湯拿出,放到一旁稍為退冰,接著便開始洗菜切肉打蛋,稍微過炒一下蔥花肉絲爆香,倒了一碗清水後再將凍成冰塊的大骨清湯丟入鍋中,這前置作業甫一完成,人便倚在料理臺的邊上,開始等著鍋裡的冰塊逐漸化開,與著料一同翻攪熬滾。
等待的人,神情一片寧靜,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就如同鍋中慢慢沸騰的湯水,滿心的煩躁與不安。
傅濯然的那一句話他其實聽見了。
不但聽見,更知道那話中的意思隱含了多少深切與期盼。
當時候的他,難以回應,只好故做不知的再問一遍,但是問的時候,他卻心跳如鼓,如果,傅濯然回答了呢?他該怎麼辦,該怎麼回應,又該怎麼拒絕?
每每面對傅濯然,趙蘭衿便覺心口堵著一塊大石,無能為力,無以為繼,無可奈何。
如果當時候不聽從齊亨柱的意見住進傅濯然的家中,或許這一切的困擾,也不會存在了。
只是困擾不存在了,他便見不到那對他意義重大的老婦人,見不到老婦人,那麼他趙蘭衿大概也不存在了吧。
對於傅濯然,趙蘭衿抱著十分矛盾的心情。他敬重他,感激他,也動容他細膩溫柔,無微不至的情意。
但也僅止於此,傅濯然再怎麼的優秀完美,再怎麼深情款款,趙蘭衿只覺自己的這一顆心,有很大的一部份已然荒蕪,荒蕪到無法感受喜悅,感受溫暖,甚感受心跳。
他是用盡全力,才讓自己可以這樣平靜安穩,重新活著。但有些部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就是想抓回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找了。
不由得,回憶籠罩而來,他想起了遠在家鄉兀自為他擔心的老婦人,想著老婦為了僅與一面之緣的自己不辭辛勞,四處打探,為了幫助自己,日日探訪,夜夜照看,為了讓自己重新站起,她或輕聲細語,柔聲安慰,或嚴厲斥責,含淚苦勸;她帶著他重新走入早已被他丟棄的世界,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的告訴著他…
孩子,這個世界,唯有喜樂與悲苦是不能比較,我們是人,只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