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因此看著格外的端然,是有底氣的。
花開得實在好,彷彿搖搖欲墜。謝暄忍不住折了一枝拿在手裡,碗口大的茶花,瓷實潔淨,透著微微的粉,襯著碧綠的油亮的葉,像多情的少女。
秋季日短,謝暄在天全黑之前回到謝公館——公館內已燈火通明,輝煌至極,謝明玉站在門口,穿著簡單的套頭毛衫,在蜜黃的燈光下,有種精緻隨意的美麗,看見謝暄手裡的山茶,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三哥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女傭阿蘭在一邊說:“三少爺,我幫您把花插起來。”
謝暄搖頭,“不用,我自己來——”他將飯兜交給傭人,自己上樓去了。
謝明玉蹲□,一邊逗弄著狗,一邊忍不住抬頭去看謝暄的背影——
經過電話機,謝暄習慣性地停了一停,然後慢慢地走到小書房,書房門開著,大書案後站著一個人——中等身材,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色絲綢唐裝從袖口到領口無一不精細整潔,下巴緊窄,透著無與倫比的堅毅與冷肅——這是謝家最高掌權人謝老太爺——他的祖父。
謝老太爺正在看他最近臨摹的字帖,因為沒有找到智永的《真草千字文》,所以他臨摹的是趙孟畹摹肚ё治摹罰��揮傻賾行┙粽牛�駒諉趴謨淘ジ貌桓媒�ァ��
謝老太爺抬頭看他一眼,“散步去了?”
“嗯。”謝暄走到書案邊,乖乖地站著。
謝老太爺的目光在書帖間,彷彿不經意地開口,“喜歡趙孟睿俊�
謝暄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
還等不及老太爺說話,門口就傳來謝明玉的聲音,“我就不喜歡趙孟睿��淖痔�撈�鵒耍�壞慵で橐裁揮校�炔簧廈髑宓耐躅臁⒏瞪劍�遣攀卿烊鰲⒌囪��嫘鄖椋 �
謝老太爺的眉頭一皺,瞪向謝明玉,“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摸著點皮毛就會口沒遮攔地大放厥詞,你見過多少事,練過多少字,就有資格評判大家了——盪漾和性情都是暫時的,真正的東西都是比較平的,盪漾不是外表看到的,是要慢慢去體會里面的那種雲水。趙孟畹囊壞鬩換�際欠淺:�畹模�衲閼庋�恢�旄叩睪竦某躚д呤譴鋝壞降模�鬩暈��慊�吹煤芨刪唬�吹煤芄飠�芷�粒�禿苣芰耍俊�
謝明玉不高興地撅起嘴,滿臉不服氣,卻也不敢頂嘴。
謝老太爺緩了緩口氣,“趙孟釧朗繃��潘輳�此�碧煨吹米鍾臚�瘴薏睿�感θ緋!��獠攀欽嫻拇蠹遙�蹦昝鞽�母瞪蕉嗝幢墒誘悅項,在晚年有一天也會非常思念他嘆趙孟鈧�閆妗��還���斃煥鹹��渙擻鍥���蛐魂眩�澳暱崆岬男『ⅲ�故歉枚嗟慍���灰�顯緹脫У煤蛻興頻那逍墓延��嗤娑嘈Χ嘟慌笥選���
謝暄有點受寵若驚,面上只乖乖應是。
謝明玉聽得百無聊賴,卻不想謝老太爺的下一個炮口就對準了他,“明玉,你是不是硬拉著肖焚讓他陪你打網球?”
謝明玉抬起頭,皺著眉一臉桀驁,“怎麼啦,我要參加比賽,找肖大哥練練而已,肖大哥網球打得好嘛,我以前不也經常找他打網球——”
“以前是以前,現在你肖大哥每天要給你三哥上課,你真要練網球,我叫阿何給你請個私人教練,別去打擾你肖大哥。”
謝明玉陰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嘟囔,“知道了。”
謝老太爺揮揮手,“你去吧。”
謝明玉轉身就走。
謝老太爺低頭慢條斯理地整理有摺痕的衣袖,不緊不慢地說:“肖焚這孩子,我也算是看著長大的,野心是有的,才幹是有的,傲氣也是有的,想要他服,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人無傲骨不能立於斯世,難於成大事業,這樣的人,才會有用!”
謝暄的眼睛微微張大,驚訝地望著謝老太爺。
謝老太爺卻像什麼事也沒有,叮囑他一句晚上看書不要看得太晚,便拄著陰沉木柺杖慢慢地離開了小書房。
22
22、前奏 。。。
謝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謝老太爺最後說的那些話的用意,模模糊糊地能夠抓到核心,卻不願深入去思考——月光皎潔,清輝洩地,但他卻想念周塘的月夜——
那時候的謝暄沒有多大野心,所向往的不過是一種晴耕雨讀的簡單生活,若能彈一輩子鋼琴,也已滿足。
第二日,謝老太爺著人給他送來一本米芾的《蜀素帖》和一套正宗的善璉湖筆,大小四支,純真的軟羊毫,比起剛剛用慣了的狼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