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置都頂尖一流的私立小學轉到這邊的學校,也許是覺得沒有他這個時刻準備著生病的累贅在身邊,他們更自在,也許是覺得他在老人這邊生活得更快樂更健康,也許是種種不為人道的理由——
雖然之前因為要離開而難過,但等到管家面目恭敬地轉述父母的話,看著滿目堆積的衣物、玩具、書本,他並沒有一絲開心。
他趴在床上,狠狠地流淚。
老太太雖為外孫能留在身邊陪伴而開心,但更多的卻是對他不負責任的父母感到生氣——她生育了兩個女兒,卻沒有一個真正與她親近,與她相像,心裡面不是不難過的。
8
8、學校 。。。
小孩子的情緒畢竟來得迅速,去得也快,第二天,謝暄又同周南生高高興興地玩在一起了。
九月一日,颱風剛剛過境,陽光特別明媚。
謝暄被他外公領著去了橋南小學,學校就在永福橋菜場往西三百米處——兩棟四層樓的白色教學樓,以天橋迴廊相連,兩百米的煤渣跑道,四個籃球場,六個排球場,再加一個特殊的沙灘排球場,一個剛建沒多久可容納兩千人的體育館——這在周塘已經算得上最好的裝置了,即使與城區相比也不遑多讓,但跟謝暄原來就讀的私立學校依舊無法匹敵。
不過謝暄對此並沒有太大落差,反而因為新環境而隱隱興奮著。
班主任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教師,略略有些白胖,看著很和藹,姓羅。外公將他交給班主任囑咐他幾句就離開了。
因為一個暑假沒有見面,孩子們都很興奮,教室裡亂糟糟的,幾乎要吵翻天。新座位還沒有排好,班主任便先讓他坐在一個空位上。他的屁股剛挨著凳子,後面就傳來周南生興奮的聲音,“三兒,三兒,你真的來了呀,我們一個班,以後可一起上學了,待會兒我們坐一起啊!”
謝暄環顧了一圈,發現還真有不少熟人——除周南生之外,周進、陳峰都在,還有那個曾在船塢見過一面的女孩子,這讓謝暄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不過到底沒實現周南生坐一起的願望,再次排座位,班主任特意將謝暄安排在了那個船塢女孩兒的旁邊——據謝暄觀察,這女孩兒應該是很受班主任器重的,著力培養的小助手,不是三道槓就是兩道槓。女孩兒也確實挺有能力,管理起班級紀律、處理班級事務起來有板有眼的,別說,一向挺能折騰的陳峰在她面前倒是挺聽話。
好在周南生也沒被“發配邊疆”,就坐在那女孩兒後面,和謝暄捱得挺近,兩個人都挺滿意。剛開學實在沒什麼事兒,排了座,發了新書,介紹了新同學,班主任佈置了預習第一課的任務後,就留他們在教室裡讀課文,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周圍響起朗朗的讀書聲,謝暄翻開自己的課本,他的新同桌碰了碰他的手臂。謝暄轉過頭看,這才看清女孩兒的長相,細眉細眼,面板白皙,頭髮有些黃,絕對的美人胚子,尤其是右眉梢一顆褐色的小痣,小小年紀,便隱隱透出一種風流韻味。只是因著學習好,老師嬌寵,無法磨滅神態中的驕傲勁兒。此時,她認真地跟謝暄說:“你好,我叫孫蘭燁,是大隊委,羅老師說,你有什麼事不懂的可以問我——”
謝暄點點頭,寵辱不驚,“我是謝暄。”
女孩兒好奇地看著他,“怎麼寫?”
謝暄就用筆在木頭桌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女孩兒伸過頭來認認真真地看,末了感嘆,“你字寫得真好——”
謝暄五歲練字,其中辛酸艱苦並不為外人道,對於女孩兒的稱讚恭維並不以為意,因此反應平平。他不知道要從心高氣傲女孩兒嘴裡說出一句誇讚有多麼難得。
她的誇讚沒有得到意想中的反應,女孩兒有點失望,換了話題,“你原來在哪兒讀書?怎麼轉到這裡來了?”
還沒有得到答案,女孩兒就忽然惱怒地轉過身去,對著後桌的周南生惡狠狠道:“周南生,你幹嘛踢我凳子?”
謝暄扭過頭去,看見謝暄吊兒郎當地背靠在後桌,陰陽怪氣地說:“老師要我們讀課文,你身為班幹部帶頭講話,我好心提醒你呀!”
女孩兒氣得漲紅了臉,“才不要你假好心,你自己也沒有在讀!”
周南生一揚眉,“誰說我沒有在讀?”說完便故意衝著她大聲地讀起來。
女孩兒子哼了一聲,腦後的馬尾甩出高傲的弧線,扭過頭不理他。
正在這時,下課鈴聲響了,周南生的讀書聲立刻戛然而止,扔了課本,大喊一聲:“三兒,走了,我們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