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頂的,應該是不將一切放在眼裡的,下巴永遠高高揚起,用眼角看人,目光裡總帶著幾分涼薄與挑剔,而不是像個暴躁的孩子亂髮脾氣——
意識到這一點,幾乎是在一瞬間,謝明玉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爽便全部沉澱下去了。他沒說話,放下PSP,下床,拿了睡衣走進浴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謝暄站在窗邊,玻璃窗上凝結著白色的水汽,根本什麼都看不見,他卻依舊看著,也不知在看什麼,半邊側臉在燈光下像塗了一層密,很好看,卻也很疏離。謝明玉撇撇嘴,自顧自地掀開被子躺進去,閉上眼睛。沒多久,謝暄也進來了,關了燈,室內一下子陷入黑暗和靜謐。
謝明玉從未跟人一起睡過,自然睡不慣,一開始還能安安分分的,後來估量著謝暄睡著了,便翻個身,再翻個身,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慢慢地又覺得有點熱了,於是將手腳伸到被窩外面,一會兒又覺得冷了,只好又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可沒多久,又感到身體熱得要著火一樣,他扯了扯睡衣領,摸到滿身的汗,見鬼了——謝小少越發煩躁,越煩躁,越睡不著——
“怎麼了?”他這樣動來動去,謝暄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謝明玉原本摸脖子的手放下來,側過身背朝他,不動了。
謝暄等了一會兒,說:“是不是不習慣?”
鬼才會習慣!謝明玉在腹誹一句,依舊沒吭聲。
“我也不習慣。”
謝暄陳述事實的話又一下子點著了謝小少的火——幹嘛,是你自己要跟我睡的,現在是嫌棄小爺我了?
不過,他也沒發作出來,反正,過了今晚,他就走,絕不多留一分鐘。
謝暄沉默了一會兒,說:“關於下個月英國Woldingham女子中學來訪問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謝明玉怎麼也沒有想到謝暄會在這會兒提起這件事,他還以為這事謝暄不會再提了呢,畢竟當時謝明玉雖沒說話,可那神情那眼神——其實謝暄骨子裡也是心高氣傲的主,這一點,謝明玉從不懷疑。
“你是學生會會長,我能有什麼想法——”
謝暄轉過頭,湊近謝明玉,“還在不高興?”低沉輕緩的聲音和熱的溼氣噴在謝明玉的耳際,讓他有些不自在,很想甩手推開他,但又覺得若這樣做了,反低了他一頭,於是用不在乎的語氣說:“我不高興什麼?不過是個學生會主席,小爺我還不放在眼裡。”
這話,謝明玉自己知道,說得有些違心——其實,他確實不怎麼高興,想想,原本以為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東西,被自己從不放在眼裡的人橫插一刀半途劫走了,任誰都會鬱卒。不過,謝明玉也不是那種眼界狹小心胸狹窄的人,見不得別人好的。既然已是不可更改的,也就沒必要心心念唸的了。這一點上,謝明玉也的確難得的灑脫豁達。
“那就好。”謝暄退開一些,“事實上,明玉,我一點也不想跟你成為敵人。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是親人,還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我所沒有的生命朝氣和一往無前的銳氣。”
謝明玉真的很吃驚,甚至轉過身盯著謝暄的臉看,但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謝暄的表情。
謝暄微微一笑,儘管可能對方根本看不見,“我們的人生不是父母的續集,也不是別人的翻拍,我們才是原創!呵,真是狂妄,可也很激盪人心——”
這些話是是謝明玉在競選演講時講的,沒想到他居然記得。謝明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有些驚訝,有些得意,有些說不出的開心和舒坦。他忍不住支起身,湊過去,與謝暄面對面,仔細地打量他臉上的神情。
謝暄仰面躺著,平靜地任他看,神情有著罕見的柔和,眼神清澈灼亮,說:“我很想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他頓了頓,接下去說,“應該說,我們能做到哪一步,撇去謝家,僅僅作為‘名揚’的學生,我真的很期待——”
謝明玉很認真地看了謝暄好一會兒,忽然像是脫力似的,一下子,翻身躺倒床上,舒展著四肢,懶洋洋的,但上翹的嘴角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愉悅,“要麼不做,要做就乾脆做大了,就看你敢不敢了——”
“說說看。”
“我查過以往學校之間交流訪問的資料,無非是些表演、演講、座談會,形式大於內容,而且跟普通學生沒關係,更像是領導間的例行公事。既然說是兩校交流,自然應該全校師生一同參與,將‘名揚’的特色、校風全面展現,徹底摒棄那些僵化的文藝匯演,應該充分發揮名揚的社團文化優勢,競技是很好的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