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另取了張紙巾替他擦了擦,才輕聲道:“時間晚了,你休息去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呢。”
袁靜宸點點頭,等哥哥把床上的墊子和落在一邊的皮帶收走,便自己上了床。
“這裡,還好嗎?”袁瑾看弟弟趴上床,膝蓋在睡袍下半露出來才又想起弟弟跪了大半天這樁事,輕輕撫了弟弟被壓許久的膝蓋開口問道。
“恩,”袁靜宸應了一聲,又覺得說得太隨便,忙補充道,“長毛墊子很軟,跪著不怎麼累的。”
袁瑾知道自己再怎麼問,弟弟也總是說“不疼”、“不累”的,便不再多說,關上房間頂的大吊燈,只留床頭一盞檯燈給弟弟,就轉身離開了。
在這個過於廣闊的世界裡,人恐怕連棋盤上的棋子都算不上。總在某一刻突然欣喜,覺得自己捕捉到了身邊人的秘密,可又在下一刻明白,自己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很多。
而有些東西,除非是命運刻意的安排,不然人哪怕終其一身,也不會窺見其真貌。
就如同袁靜宸從來不知道,在十八歲以前,每次自己捱打後,袁瑾其實都會來看他。雖然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如何給自己塗藥,雖然袁瑾絕對不會委屈他到要靠不上藥這樣拙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憤怒的地步,但袁瑾每次都會來看看,或幫他抹勻傷藥,或在他陷於滿是荊棘的噩夢中時輕輕拍他給予撫慰。
袁靜宸一向有質量不錯的睡眠,可也絕不是雷打不醒的死豬型別。
袁瑾是個懂得如何不打擾到弟弟甜夢的好哥哥,卻也絕不是來無影、去無蹤、行平地如踏雪無聲的武林高手。
但命運的奇妙便正在此處。
十幾年間,就算有時勻藥會帶來疼痛,就算有時身上太疼而使袁靜宸根本無法安穩地入睡,可在袁瑾陪在他身旁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醒過。
也許有人覺得,袁瑾所做實乃愚蠢的無用之舉。
可對袁瑾,能讓弟弟的傷儘快地養好,他就已經滿足。至於弟弟知道與否,實在沒有區別。
對於袁靜宸,是的,他的確不知道。可人是那麼奇妙的動物,有許多東西哪怕不能在腦中、心裡佔得一席之地,身體也會有最純粹、原始的記憶。
又有誰能夠確定,袁靜宸——這個敏銳聰慧的孩子,一定就沒有半點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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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外中第一個小故事至此完結,這一整個“看朝花”的番外主要敘述兩兄弟間高中時期的故事。原諒朦朧,此番外至少還有一個故事(還有增加其他情節的可能性),有關更小時候的番外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朦朧這幾天似乎做題做得抽住了,文風好奇怪,大家先將就著看吧……
☆、番外——看朝花(十一)
當秋風卷下裸枝上最後一片黃葉的時候,袁靜宸拿到了自己滿是紅叉的期中考卷。
那是怎樣一個悲哀的過程……
眼睜睜地看著按名次排序的試卷一份份發下,一份份地被它們各自的主人取走。那些同學或歡笑,或懊惱地拿著試卷走開,無論分數究竟合不合他們的心意,他們的心至少已經安定。
袁靜宸雖然在老師發掉手上前五份試卷的時候,心裡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可他完全不曾料到,自己的分數竟會那般恐怖。
袁靜宸無法忘記在不知多久的等待後,隱約間,望見老師瞥向自己的目光。袁靜宸把全部的目光聚集在那張發下的、白花花的試卷上,看著它經由前排一個個同學的手向自己傳來。當袁靜宸從坐在自己前面的同學的手裡最終得到這張考卷的時候,尚不及去看頂端的分數,心就已涼了一半。
漫卷紅叉,有那麼一刻,袁靜宸簡直懷疑這是否是自己的考卷。他終究是把目光鎖在了鮮紅的分數上——那個極低的數字,旁邊端端正正地寫著自己名字。
袁靜宸頭一次,迫不及待地拿過計算器,將所有的分數重新算了一遍,可是沒有意外,沒有奇蹟,老師給的分數完全正確。
他下意識地將考卷翻到反面,讓那個難看的分數與桌面共處,蔽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去。可分數能蓋住,紅叉又哪裡有地方躲藏,最後朝上的,依然還是一張糟糕的答卷。
袁靜宸看著面前的卷子,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快被那壓抑的分數奪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