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全身,幾乎讓我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是到醫院的時候,卻不是我想的那麼回事。我以為,我還能幫許諾出口氣,找到那個或者那群人,揍成豬頭,扔到他面前。可是現在我知道,就算我真的把那些人扔到他面前,也無濟於事。因為他看不見了,永遠的看不見了。許諾走了。許諾走了!這個世界,連太陽都失去了影蹤。
之後的事情,我不記得了。自己有意識的時候,是在許諾的喪禮上。我抱著他的照片大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淚水卻不停滾落。這個夏季的太陽,變得那麼冰涼。
後來,許願告訴我。我聽到許諾不在的訊息的時候,臉上的血色頓時都沒了,全身都發冷,呆呆的站在那裡,看著那架躺著許諾的床推出來,也沒有動過一下,只是死死盯著,直到床推進了電梯,我才嘶吼著發瘋一樣拍打著電梯的門。再後來,我渾渾噩噩的站著或是坐著,讓我幹嘛就幹嘛,卻總是反映遲鈍,好像大腦已經抽空,靈魂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堆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你看,你們明明已經很傷心了,卻還要照顧我這個麻煩,真是對不起。
許願用力一把拍在我肩上,說:我親哥哥已經沒了,以後你就是我親哥哥,我會罩著你的。
我轉過身,拼命想要忍住眼中的淚水。我竟然在她那麼傷心的時候,還要這樣一個女孩子來安慰我這個外人。
“許願,如果以後,我做錯了什麼,你要告訴我,教訓我,然後原諒我。好嗎?”
許願特哥們的伸出小指,說:一言為定,哥。
我握緊拳頭,又伸開,再握緊。原來自己的力量那麼小,那麼小。
許諾死於車禍。可是警察來調查的時候卻發現肇事司機當時根本沒有剎車,就撞上了正在過斑馬線的許諾。雖然肇事司機檢測有酒精,被認為是酒後駕駛肇事,但是,如果只是這樣,我絕對不相信。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情況不對。下午那個時候,誰會喝那麼醉,喝那麼醉還要在車流高峰期出來,而且之前開了那麼遠一點事情都沒有,偏偏就這個時候酒精發作不踩剎車?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黑衣男人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已經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這樣看著我,我會懷疑是不是你讓人開車撞的許諾。”這個名字,每說一次,都是自己在自己傷口上撒一把鹽。但是我卻說了一次又一次,因為我不願原諒自己。
如果那時候,我四處找找也許就能看見他了,他出事的地方離我不遠;如果那時候,我給他打一個電話,也許我就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或者他怎麼了;如果那時候,我看見那輛救護車來來去去的時候,就有所警覺,也許就能見許諾最後一面了;如果……可是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如果?這些自欺欺人的段子,早已經變成了鐵一般的實事,烙印在心裡。
“少爺,歡迎回來。”面前一排人穿著整齊的向我這個全身衣服不值一百人民幣的人鞠躬,也許有那麼一些滑稽。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露出一點表示不滿的情緒,因為他們知道,面前這個人,就是他們以後的主人。
我一手抱著那個盒子,一手拿著酒杯,對著星空說:“許諾,乾杯。”
這個盒子,是許願給我的,她說:“我哥的遺物,這些是跟你有關的,你留著吧。”
我留下了這個盒子,卻一次都不敢開啟。跟許諾那四年的回憶,每次想起都痛得讓我喘不過氣來。
“別開燈。”我出聲制止了藍夜非想要開燈的動作:“如果開燈了,就看不見這麼美的星星了。”
藍夜非在我面前站著。他一直那麼古板,不出聲,不笑。他的童年給了他太多的痛苦,把他一切感知快樂,開心,幸福的能力都消磨殆盡。現在的藍夜非就像個復仇的機器人,總是等待著報仇。
“這麼多年,你的仇報了麼?”
“他死了。”
“卻不是死在你手上。”我示意他坐下:“你有沒有想過父債子償?”
“你也恨他。”
“我恨他,到他死我也不願見他。但是最後我卻還是要回來,利用他的資源,他的關係。我無法下手殺他,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因為他沒有動手殺我母親。可是你為什麼不殺他?”
藍夜非又沉默了。有時候我想,他這種惜字如金的人,是不是每說一句話都要好好刪減一番,發現最精簡的不超過十個字才會說出來,如果發現超過十個字了就乾脆保持沉默不說了?
藍夜非站起來要走。